第5章 天下时事
- 红楼:截胡贾宝玉,娶妻林黛玉
- 补天玉
- 3075字
- 2025-06-10 21:54:56
众人走后,贾瑛斜倚在拔步床上,由锦儿伺候着用了午饭。
刚咽下最后一口粳米粥,忽觉一股热流自丹田窜上脖颈,顷刻间面颊便如火烧般滚烫。
他下意识抚上额头,触手处竟似火炭一般,忙撑着坐起唤道:“锦儿,快取镜子来!”
青铜镜面上浮着一层薄薄的水汽,锦儿呵着气擦了又擦,才将镜子递到贾瑛手中。镜中少年鬓发微湿,腮边两团不正常的潮红烧得透亮,衬得面色愈发敷白如纸,连唇色都褪得浅淡。
“这可如何是好?”锦儿见状慌了神,伸手想探他额头,却被贾瑛避开——他瞥见镜中自己眼下青黑浓重,活像被人揍了两拳,不由得苦笑:“莫不是前日挨打的余毒发作了?”
正说着,窗外竹影一动,传来环佩轻响。
锦儿撩开棉帘向外望去,忙回身低声道:“是宝姑娘来了。”贾瑛心中一动,忙整了整衣襟,却因头晕眼花差点栽倒,幸得锦儿眼疾手快扶住。
薛宝钗踏进门时,恰有一缕残阳从窗棂斜射进来,在她蜜合色棉袄上镀了层金边。
她身着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葱黄绫棉裙随着步履轻颤,鬓边漆黑的篆儿髻上只簪了支赤金点翠步摇,虽一色半新不旧,却难掩肌肤莹润如暖玉。贾瑛望着她唇不点而红的樱唇、眉不画而翠的远山眉,忽觉这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的面容,比他在现代博物馆见过的唐宫仕女图还要鲜活三分。
“还躺着呢?”薛宝钗走到榻前,一股似冷香丸般的清冽香气随之弥漫开来。那香味不似寻常胭脂水粉的甜腻,倒像雪后寒梅混着松烟墨的味道,直往人肺腑里钻。
贾瑛本有些昏沉的脑袋竟被这香气勾得清明了些,恍惚间竟想起秦可卿说的“千红一哭,万艳同杯”,喃喃道:“妹妹身上的香,倒像是从太虚幻境里来的。”
薛宝钗噗嗤一笑,用绢子掩了掩口:“又说疯话了。我听闻前日老爷动了家法,特来瞧瞧。”
她说话间,贾瑛的目光不自觉落在她垂落的皓腕上——那截从宽大衣袖中露出的小臂莹白如玉,在昏暗光线下竟透着珍珠般的光泽。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只觉指尖触到的肌肤细腻得像新剥的荔枝,心中一荡,竟脱口而出:“好妹妹,这皮肤倒像是用露水养出来的。”
薛宝钗猛地缩回手,耳尖泛起薄红,却未动怒,只将一包银子放在枕边:“这是十五两纹银,你且请个太医瞧瞧。我瞧你面色不好,莫是受了风寒?”贾瑛触到银子的冰凉,才惊觉自己失礼,忙想坐起谢恩,却被她按住肩头——那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温婉:“躺着吧,客气什么。”
贾瑛望着她鬓边晃动的步摇,忽觉这场景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是在《红楼梦》哪一回。
正思忖间,薛宝钗已在榻边的杌子上坐下,声音压得极低:“你可知晓,如今这天下可不比从前了。”
“天下?”贾瑛一愣,“难道除了荣国府,外面还有什么变故?”
薛宝钗抬眸看了看窗外,见无人偷听,才缓缓道:“当年崇祯皇帝煤山自缢后,李自成的大顺军没撑多久,就被清军赶跑了。”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惜,“清军入关后,在扬州杀了十日十夜,血流成河啊……”
“嘉定三屠?”贾瑛脱口而出,他在历史课本里见过相关记载,“我记得是多尔衮下的令。”
“正是。”薛宝钗叹了口气,“那时嘉恒帝和刘肇基将军死守扬州城。你可知这嘉恒帝是谁?”
她凑近贾瑛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他耳廓,“便是写下‘人生自古谁无死’的文天祥……不,说错了,是抗清名将史可法啊!”
贾瑛惊得差点滚下床。作为文科生,他清楚记得史可法在真实历史中战死扬州,怎么成了“嘉恒帝”?
薛宝钗见他目瞪口呆,便娓娓道来:“传说史可法的母亲梦见文天祥入怀才生下他。崇祯年间他中了进士,后来死守扬州时,多尔衮派使者劝降,他直接写了《复多尔衮书》,说‘城存与存,城亡与亡,我头可断而志不可屈’!”
她的声音渐渐激昂起来:“原本按旧历,他该被清军剿灭的,可这一次,援军竟在最后关头赶到了!
史可法一看南明政权烂泥扶不上墙,干脆自己扯旗造反,和刘肇基一起以‘明汉’为国号——你想啊,刘姓是汉高祖的后代,史姓又是忠臣之后,这旗号多响亮!”
贾瑛听得手心冒汗。
他看着薛宝钗因激动而泛红的脸颊,忽然觉得眼前的少女不再是那个“藏愚守拙”的蘅芜君,倒像是在说书场上指点江山的女先生。“那后来呢?”他追问道,“史可法真的当了皇帝?”
“可不是嘛!”薛宝钗眼中闪着光,“顺治四年,他在南京称帝,年号嘉恒。用了十年时间,竟真把清军赶回了辽东!你知道吗?神京城保卫战打了两年多,清军撤退时把紫禁城烧得不成样子,直到嘉恒十六年才修缮好,从金陵迁都回来呢!”
“那满清呢?”贾瑛想起历史上的康乾盛世,“多尔衮不是摄政王吗?”
“早变了!”薛宝钗撇撇嘴,“多尔衮嫌康熙年幼,本想自己称帝,结果英年早逝,把位子传给了弟弟多尔泽。
哪知道这多尔泽没本事,被嘉恒帝打得抱头鼠窜,如今龟缩在辽东,和蒙古人勾肩搭背,时不时来边境骚扰罢了。”
贾瑛倒吸一口凉气。他记忆中的清朝十位皇帝,在这个世界里竟成了偏安辽东的小部落?正感慨间,薛宝钗忽然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讥讽:“说了这么多英雄,再说说狗熊吧。你家西府的贾敬,当年跟着史可法打天下时也是条好汉,如今呢?躲在道观里炼仙丹,和那刘肇基一个德行——刘肇基解了扬州围后,就天天搂着美人听曲,连朝政都不管了!”
“这……”贾瑛一时语塞。他想起原文中贾敬沉迷炼丹,最终暴毙的结局,没想到在这个世界里,他的“不务正业”竟和抗清名将如出一辙。
薛宝钗见他面色变幻,忽又轻笑一声:“不说这些打打杀杀了。我父亲过世后,哥哥薛蟠觉得金陵无聊,就带着堂弟薛蝌、堂妹宝琴进京了。你这几日可见着薛蝌了?”
“那孩子不是比薛蟠小吗?”贾瑛疑惑道。
“嗨,差着没几岁,性情却天差地别。”薛宝钗摇摇头,“我哥只会斗鸡走狗,薛蝌却跟着我二叔走南闯北,小小年纪就见过大世面。孔子说‘性相近,习相远’,他俩玩不到一起去,你自然见不着。”她顿了顿,忽然凑近道,“前几年在金陵,还出了件大事呢,你可听说过‘薄命女偏逢薄命郎’?”
贾瑛心中咯噔一下,这不是葫芦僧乱判葫芦案的引子吗?果然听薛宝钗恨声道:“说的就是贾雨村那混蛋!当年他落魄时,甄士隐接济他赶考,后来甄家失火、女儿被拐,他不仅不帮忙,反倒娶了甄家的丫鬟娇杏!最可恨的是,薛蟠打死冯源那案子,他明知被拐的是甄士隐的女儿英莲,却为了攀附贾、王两家,硬生生判了个‘正当防卫’!”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怎能如此?”贾瑛想起自己在现代学过的法律常识,不由得义愤填膺。
薛宝钗深深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瑛哥,你这话若在朝堂上说,可是要掉脑袋的。当今虽是明汉天下,可官场的龌龊比当年满清还甚。你且好生养伤,别学你那贾敬大伯,也别学贾雨村——咱们虽是富贵人家,总得有点底线。”
夕阳西下,窗纸上的竹影渐渐模糊。
他挣扎着坐起,锦儿连忙将铜镜递过来。
镜中的少年面色依旧苍白,可眼底却燃着从未有过的光。
他摸了摸胸前的玉佩,那玉佩在暮色中若隐若现。
原本以为只是穿越到《红楼梦》的世界,却不想卷入了如此波澜壮阔的历史漩涡——史可法成了开国皇帝,多尔衮的后代龟缩辽东,连贾雨村的卑劣都来得如此具体。
“锦儿,”贾瑛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说……这天下真的变了吗?”
锦儿正收拾着药碗,闻言愣了愣:“大爷说什么呢?天还是那个天,地还是那个地,只是您病糊涂了。”
贾瑛没有说话。他望着窗外渐渐沉下去的夕阳,那血色的光芒将荣国府的飞檐染得通红,像极了薛宝钗描述中扬州城破时的漫天烽火。他忽然明白,这个世界的“红楼梦”,早已不是那本写满儿女情长的小说,而是一部被改写的历史长卷,而他这个来自异世的闯入者,正站在卷首,茫然又兴奋地看着眼前展开的,全然陌生的繁华与沧桑。
床头的银锭在暮色中闪着冷光,那是薛宝钗留下的十五两银子,也是这个平行世界抛给他的第一块问路石。
贾瑛握紧了拳头,只觉胸腔里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