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成并非完人,想过挟持父亲,想过杀害兄弟,但这些都是政治内斗,
他作为唐臣,面对破国之危时,同样也有家国大义。
李二受不得的耻辱,他又何尝受得?
今日明志,为搏一口气,也为正名。
这满朝文武天下万民,皆言某不如二郎,不配当这太子。
但倘若身份互换,汝为太子居庙堂之中,某为秦王征战天下,又当如何?
自陛下晋阳起兵至今,某先后指挥西河之战、长安之战、河北平叛可曾一败?
此番事成,史书自有定论!
若生变,某也非窝囊太子,也为这大唐荣耀至死而不渝!
朝议结束,李渊敕令太子建成为使,礼部尚书唐俭及鸿胪寺卿郑元璹为副使,李靖为豳州道行军总管自领中军,薛万彻、谢叔方为左右虞侯军总管,冯立、李安俨为左右前厢军总管,窦诞、段纶为左右后厢军总管。李艺为泾州道行军总管,即刻兵发渭水阻击突厥。
从任命总管便能看出唐廷的微妙格局,冯立、李安俨、薛万彻是太子的人,谢叔方是齐王府护军,窦诞、段纶为李渊驸马都尉。
长安城备战时,突厥阿史那巴托设先行入大兴宫传达颉利可汗令。
两仪殿内,巴托设傲然而立,态度极为嚣张。
“今,大汗总兵百万,所过处无一合之敌,兵不血刃于渭水,且欲途长安,唐国皇帝自当出城请降,否则城破国灭,毁李家宗庙,奴天下汉民!”
李建成叱道:“我朝与突厥面自和亲,结兄弟之盟,汝何背之将兵入我畿县?!若此番动以刀兵,我朝无所愧!汝莫自夸强盛,本太子当先戮尔矣!”
李建成态度强硬,却只换来巴托设的冷笑。
“哼!汝才是自夸强盛,有何实力戮我等于城下?关中弹丸之地,甲士几何?我突厥汗国总兵百万所向彼靡。国弱便要挨打,弱小即为原罪!有种便兵发渭水对阵!某突厥汗国必将尔等南人杀得丢盔弃甲跪地乞降!”
满朝文武心下愤然,如沸汤灼腹气结于胸。
但只敢过嘴瘾,骂骂咧咧一通。
“汝,休得狂言!”
“此獠气煞吾也!”
“……”
如今唐廷势危,这是事实。
想挺直腰杆说话,得有实力才行。
“来人,将此獠囚禁于门下省,待本太子凯旋,看他还有何话说!”
李建成教令拿人。
“唐国太子,某等你跪地求饶的那一刻,哈哈哈。南人只能是我突厥汗国的奴隶,永生永世皆如此!”
巴托设放声大笑,言语极尽侮辱。
原本便无有胜算的唐廷,见突厥来使如此嚣张,更是忧心如焚。
恐怕大唐真抗不过这一劫了…
次日,李建成使团出城,快马奔向渭水。
长安城门落锁,参旗军鼓旗军及大兴宫禁军,全部登上城头严阵以待。
百姓们得知突厥又来了,东躲西藏人心惶惶。
而且,这次阻敌的是太子而非秦王,能挡得住突厥铁骑吗?
李建成出城后,李元吉找到李思行,只交代一句话。
汝趁乱,杀太子于渭水!
……
长安城北,渭水北岸。
二十万突厥大军下营于此,穹庐绵延十数里。
李元嘉和宇文士及,先一步到达渭水南岸,等朝廷的人过来。
不多时,数十人策马而来。
为首一人,正是大唐太子李建成。
果然,关键时候还得看李世民和李建成,李元吉就是个贪生怕死又自以为是的小人。
“殿下,我等不知颉利此次用兵意欲何为,怕是不好交涉。”
郑元璹道。
他出自荥阳郑氏,李建成的太子妃郑观音也出自荥阳郑氏。
“然也。到时某上便桥,且探颉利虚实,若决心破长安劫掠,便战!若另有所图,便和!”
李建成沉声道。
“殿下,还是我等先…”
郑元璹话说一半,便被李建成打断,
“某意已决,不必再议!”
一行人心事重重,而前方不远便是渭水。
“大兄!大兄!”
李元嘉挥手大呼道。
“吁!”
李建成勒住缰绳,定睛看去。
“十一郎?!汝为何在此?”
“大兄,没时间叙旧,某有要事说于大兄!”
“何事?”
“突厥两可汗不睦,此番拥兵南下只为财帛,无破长安之心!”
“当真!”
李建成问道。
“然也!”
李元嘉肯定道。
“甚好!如此甚好!”
李建成等人暗松口气,既然知道突厥想要什么,那便好办了。
“十一郎,无愧我李家神仙童子。此消息甚为及时,长安城无忧矣!”
“大兄莫高兴的太早,颉利是不想破长安,但可贺敦义成公主想,且这二十万大军中,有不少义成公主亲信,定会于关键时刻发难。此外,秦王也在突厥军中,他的计划某不知情,但目的不言自明。”
李建成顿时皱起眉头,局势变得更为复杂了。
而且,二朗怎能里通外国?!
这般借仇敌之手寇边逼宫,就算上位又如何与天下万民交代?
真就为那个位置,而不择手段了吗?!
“十一郎,这些消息皆从突厥探知?”
李建成稳了稳心神问道。
“然也!陛下可做好迎敌准备?突厥军定会发难!”
李元嘉急问。
“确有两手准备。但我军人少,须看义成公主有多少人,秦王又有多少人。十一郎且宽心,我李唐得天下乃天命所归,怎会轻易让掉天下?汝做的很好,留于此地歇息,某自去便桥质问颉利!”
李建成决然道。
“大兄神勇!”
李元嘉赞一句。
原时空,李世民也是这般宠辱不惊独挑大梁。
但最终结果,是否以城下之盟收尾,便不得而知。
李元嘉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便看太子和大唐将士的了。
“驾!”
李建成拍马至便桥中间,扬起马鞭道:“某为大唐太子李建成,颉利何在?”
“唐国太子单骑而来,倒有些胆识,莫不怕本汗身后将士误发箭矢,将汝毙命于此?”
颉利可汗讥讽道。
“某为大唐储君,自有上天护佑,尔等塞外游民焉能转逆天命?”
“狂妄!本汗便要看看,汝这天命之人是如何被百万大军碾成齑粉!”
“汝若踏过渭水,唐军必屠戮之。值此,不知突利是随汝一同赴死,还是引兵北归,夺那大可汗之位。”
“狡诈的南人,何故离间我叔侄?”
“离间或忠告,汝心中自明!”
“哼!汝且回,本汗自会领大军攻破长安,颠覆你李唐皇朝!”
“本太子静待可汗。”
李建成话落,调转马头返于南岸。
颉利皱紧眉头,往日予取予求的唐廷,怎得如此硬气?
真就不怕国战?!
数息后。
颉利可汗道:“也罢也罢!唐国与突厥汗国本是兄弟之国,本汗也无意兴起刀兵,实乃应秦王所求,南下调停你李家家事。然,本汗总兵百万,路上损耗过大,唐廷理应赔付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