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灭绝令炮口的毁灭光芒下失去了意义。艾瑞巴斯·索尔的感知被压缩到极限:头顶是泰坦主炮充能时撕裂灵魂的嗡鸣,脚下是污钢造物撕裂大地、如同星球肠胃蠕动般传来的恐怖震动,前方是混沌冠军链锯剑的死亡咆哮,身后是塔尔体内散发出的、几乎要凝固血液的污秽灵能波动。
审判庭学徒的思维如同一块淬火的精钢。恐惧?有。绝望?有。但更强烈的是职责与决绝。塔尔·沃肯,这个曾经的探索者,如今已是行走的污染源、污钢造物的道标、混沌觊觎的钥匙。他必须被终结。就在此地!就在此刻!在灭绝令的净化之火降临前,在污钢造物将他吞噬同化前,在混沌邪教徒将他夺走前!
“德雷克!带他们退到角落!找掩体!”索尔的命令如同出鞘的利刃,不容置疑。他的目光死死锁定了塔尔那被污秽暗红彻底占据的瞳孔,以及对方无意识划出的、散发着亵渎气息的符文。爆矢手枪的枪口,稳稳抬起,指向塔尔的后脑。审判庭的最终净化,将由他亲手执行。
德雷克瞬间明白了索尔的意图。她没有丝毫犹豫,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但更多的是理解与服从。她猛地拽起老兵罗格和通讯兵莉亚,扑向通讯基座后方一处由厚重伺服器阵列形成的、相对坚固的夹角。“低头!捂住耳朵!”她的吼声带着最后的命令。
混沌冠军的链锯剑已劈至索尔面门!腥风与死亡的尖啸扑面!
“滚开!异端!”索尔没有闪避!他将最后残存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灵能全部注入审判庭徽章!徽章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近乎实质的金色烈焰!这烈焰并非攻击,而是形成了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精神壁垒,狠狠撞向混沌冠军的意识!
“呃啊!”混沌冠军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前冲的势头为之一滞,链锯剑的轰鸣也出现了一丝紊乱!索尔要的,就是这转瞬即逝的空隙!
他的手指,坚定地扣向了爆矢手枪的扳机!目标:塔尔·沃肯的后脑!
就在扳机即将压下的刹那——
“轰隆隆隆——!!!”
不是头顶的灭绝令!而是脚下!
指挥节点中心的地板如同脆弱的蛋壳般轰然爆裂!无数扭曲的、覆盖着锈蚀金属与蠕动血肉的巨大触须和钻头肢体破土而出!带着毁灭性的力量和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污钢造物!它感知到了活体道标的强烈召唤,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力量,直接从更深层的地壳贯穿而来!
首当其冲的,正是那名被索尔灵能冲击弄得意识恍惚的混沌冠军!他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就被一条比攻城锤还要粗壮的、末端是疯狂旋转的钻头的金属肢体贯穿!他残破的动力甲和强韧的混沌肉体如同纸糊般碎裂,瞬间被钻头绞成了一团混合着金属碎片和血肉烂泥的污秽之物,被那肢体贪婪地吸收!
更多的触须和钻头如同地狱绽放的死亡之花,在指挥节点内肆虐!高大的控制台被轻易掀飞、碾碎!幸存的混沌邪教徒发出惊恐的尖叫,被横扫的触须拍成肉泥,或被钻头卷入吞噬!整个空间瞬间化作了由扭曲金属、喷溅血肉和污秽粘液构成的屠宰场!
索尔在千钧一发之际,依靠审判官装备的极限反应向后急退,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几条横扫而来的巨大触须!但他也被爆炸的冲击波和漫天飞舞的碎片狠狠掀飞,重重撞在墙壁上,爆矢手枪脱手飞出,眼前金星乱冒!
德雷克三人所在的角落也被巨大的冲击波及,厚重的伺服器阵列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但勉强抵挡住了第一波攻击。莉亚发出惊恐的尖叫,罗格死死护住她。
而塔尔——
他被爆炸的冲击波直接从通讯基座前掀飞,摔落在离破口边缘不远的地方,浑身是血和污秽的粘液。奇迹般地(或是诅咒般地),他竟没有被触须直接吞噬。他体内那污秽的灵能波动,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牢牢吸引着污钢造物的核心意志!
污钢造物那由破碎观察窗和搏动神经节构成的恐怖“头部”,缓缓从巨大的破口中升起!污秽的复眼死死锁定了几米外、如同破布娃娃般躺着的塔尔!它张开了一个由无数旋转齿轮、滴落酸液的管道和蠕动血肉构成的、无法称之为“嘴”的吞噬之口!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瞬间产生,拉扯着塔尔的身体向那深渊巨口滑去!
“不!”索尔挣扎着想要爬起,但剧痛和冲击让他一时无法动弹。德雷克从掩体后探出半个身子,眼中充满了绝望。
塔尔的身体被吸力拖拽着,离那吞噬之口越来越近。他眼中那纯粹的污秽暗红似乎波动了一下,仿佛最深层的、属于人类塔尔的那一丝意识,在终极毁灭前发出了无声的尖叫。
就在这时——
嗡——!!!!!!
头顶的毁灭终于降临!不是预想中的主炮直击(或许是污钢造物的突然出现干扰了锁定),而是数道炽白到足以融化视神经的、粗大无比的泰坦级副炮光矛!如同神罚之剑,狠狠刺穿了巢都厚重的上层装甲,精准地轰击在指挥节点区域的外围结构上!
“轰——!!!!”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爆炸和冲击!整个指挥节点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玩具!炽热的白光吞噬了一切!金属瞬间汽化!结构如同沙堡般崩塌!强烈的辐射和能量风暴席卷每一个角落!
索尔感觉自己的动力甲瞬间变得滚烫,灵能护盾如同肥皂泡般破碎,被狂暴的冲击波狠狠拍进更深的废墟之中,失去了知觉。德雷克三人所在的角落被彻底淹没在崩塌的金属和能量洪流之下,生死不明。
污钢造物庞大的身躯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轨道打击狠狠击中!它发出痛苦与狂怒的咆哮,覆盖着金属鳞片和几丁质的躯体被撕裂开巨大的伤口,喷涌出如同熔融钢水和腐烂脓液混合的污秽物质!那恐怖的吞噬之口也被迫闭合!
塔尔的身体,就在这毁灭性的白光、崩塌的结构和污钢造物受创的混乱中,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被狠狠地抛飞出去,坠入了污钢造物破开的地层破口深处那无尽的、翻腾着污秽粘液和金属碎片的黑暗深渊!
他最后残留的意识碎片,如同风中残烛,闪过几个混乱的画面:憎恶智能冰冷的逻辑链条寸寸崩断…污钢造物贪婪的意志在剧痛中咆哮…混沌符文在毁灭能量中扭曲湮灭…以及,那被污染的、指向“苍白之口”的坐标数据流,在亚空间风暴中如同破碎的星辰,散落向未知的深渊…
然后,是永恒的黑暗与虚无。
不知过了多久。
索尔从令人窒息的疼痛和金属挤压中醒来。他艰难地推开压在身上的厚重残骸,动力甲多处破损,警报声如同垂死的哀鸣。空气中弥漫着臭氧、熔融金属、放射性尘埃和浓烈到极致的腐朽恶臭。
他挣扎着站起,环顾四周。指挥节点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直通上层破口的、边缘流淌着熔融金属和污秽粘液的恐怖深坑。坑底深处,隐约可见污钢造物那庞大扭曲的身躯在缓慢蠕动,发出低沉的、如同受伤巨兽般的呻吟,它身上巨大的伤口正被不断涌出的污秽物质缓慢填补。
没有德雷克,没有罗格,没有莉亚的踪迹。他们很可能已被彻底埋葬或汽化。
也没有塔尔·沃肯。无论是尸体,还是被吞噬的痕迹。
他,消失了。连同他脑中被污染的坐标,以及他体内纠缠的所有亵渎力量。
索尔踉跄着走到深坑边缘,脚下是翻滚的污秽深渊。他弯腰,从滚烫的、布满辐射尘的地面上,捡起半块被烧焦、扭曲的金属片——那是塔尔红袍上的齿轮圣徽残骸。冰冷的金属触感刺痛了他的掌心。
他抬起头。透过巨大的破口,可以看到巢都之外那被硝烟和辐射云笼罩的、呈现病态橘红色的天空。几艘巨大的、刻着齿轮与颅骨标志的机械神教战舰轮廓悬浮在轨道上,如同冰冷的墓碑。更远处,几道不祥的、扭曲的亚空间跳跃闪光,如同黑暗宇宙睁开的眼睛——怀言者的舰队,已然抵达。
污钢造物在深坑中发出低吼,它的伤势在加速愈合,腐朽的光环再次弥漫开来。
索尔紧紧攥着那半枚烧焦的圣徽,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的脸上沾满血污和尘埃,审判官长袍破烂不堪,但那双眼睛,却如同淬火的寒冰,燃烧着永不熄灭的、冰冷的火焰。
战斗远未结束。污钢造物仍在肆虐。混沌的战帮已经降临。机械神教的无情净化仍在继续。而被污染的坐标,如同投入黑暗池塘的石子,其涟漪已扩散至银河深处。
塔尔·沃肯的故事或许在此终结,但他点燃的这场亵渎之火,才刚刚开始燎原。
审判官学徒艾瑞巴斯·索尔深吸了一口充满死亡与腐朽气息的空气,转身,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一步一步,坚定地迈向巢都更深、更黑暗的废墟深处。他的手中,紧握着那半枚圣徽,如同握着一块来自地狱的碎片,也握着一份沉重的、永不终结的职责。
帝皇的审判,永不缺席。而他的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