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全甲等的废物

“全甲等？！”

蛇骨殿内，阴冷的咆哮几乎掀翻琉璃顶。蛇姨母柳胭保养得宜的手指死死捏着那块莹润的学业玉牌，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玉牌上，“敖玉”二字下方，那代表着最高评定的“甲上”烙印，此刻在她眼中比淬毒的匕首更刺眼。

咔嚓！

细微却刺耳的碎裂声响起。那块象征龙子学业的玉牌，在她掌心化作一捧簌簌落下的玉粉，从指缝间漏下，洒在冰冷光滑的黑曜石地面上。

“他敖玉也配？”柳胭的声音淬着剧毒，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蛇牙上刮下来的，“一个野种！一个废物！靠着那下贱娘们不知用了什么龌龊手段迷惑陛下，才侥幸得了太子名分！他也配全甲等？定是林绯那贱人买通了教习！好手段！真是好手段！”她猛地转头，目光如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向侍立在一旁、冷汗涔涔的蛇纹侍卫，“查！给我查！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敢在潜龙堂动手脚？查出来，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是…是！姨母息怒！”侍卫吓得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柳胭胸口剧烈起伏，好一会儿才强压下几乎焚毁理智的妒火和怒火。她猛地一挥手，一道墨绿色的妖力打入殿中巨大的水晶影壁。

影壁光滑的表面涟漪般荡漾开来，扭曲的光影瞬间清晰——正是潜龙堂外那片巨大的、专门用来给龙子们练习水遁术的灵沼泥潭。

画面里，敖玉小小的身影正被几个明显年长他许多、衣着华贵的龙族世子团团围住，推搡着，一步步逼向那散发着腥气的泥潭边缘。

“喂，小杂种！”为首一个身穿赤金鳞甲、满脸倨傲的世子用脚尖踢了踢敖玉的小腿，语气充满恶意的嘲弄，“听说你这次拿了全甲等？啧啧啧，了不起啊！一个野种，一个连打架都要亲娘在脑子里手把手教的废物点心，也配拿甲等？”

旁边另一个世子立刻怪笑着接口，声音尖利刺耳：“就是！凭你也配？啊？定是你那好娘亲，仗着这几天陛下多看了她几眼，尾巴翘上天，不知用了什么下作手段买通了教习！怎么？是爬了教习的床？还是许了什么好处？说出来听听啊！”他猛地伸手，狠狠推在敖玉瘦弱的肩膀上。

敖玉一个趔趄，单薄的身体再也无法保持平衡，“噗通”一声，整个人重重摔进了腥臭粘稠的泥潭里！墨黑的污泥瞬间溅起老高，糊了他满头满脸，甚至有几大团污泥直接灌进了他因惊愕而张开的嘴里、鼻子里！

“呜……咳咳咳！”窒息感和剧烈的呛咳瞬间袭来，敖玉在冰冷的泥浆里徒劳地挣扎，像只落入蛛网的小虫。屈辱、愤怒、窒息带来的生理性泪水混着污泥滚落。

“废物就是废物！连站都站不稳！”世子们的哄笑声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敖玉的耳朵里，扎进他幼小的心里。

就在这绝望窒息、污秽缠身的瞬间！

“左勾拳！掏他裆！玉儿！给老子往死里掏！”

母亲林绯那熟悉到骨子里的、狂暴如母狮般的怒吼，如同九天惊雷，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意识深处轰然炸响！那声音带着撕裂一切的愤怒和不顾一切的狠厉，瞬间驱散了些许泥潭的冰冷和窒息感，一股源于血脉的戾气和力量本能地从敖玉小小的身体深处被点燃！

他挣扎着，猛地从泥水中抬起糊满污泥的头颅，那双被泥水糊住、却依旧透出黑曜石般冷硬光芒的眼睛，死死锁定了那个推他下潭、笑得最猖狂的赤金鳞甲世子！

被污泥包裹的小小拳头，带着一股不顾一切的狠劲，遵循着脑海中那炸雷般的指令，猛地从泥浆中挥出！破开污浊的空气，直捣那世子毫无防备的下三路要害！

拳头裹挟着风声和泥点，眼看就要命中！

突然——

那世子的脸在敖玉骤然收缩的瞳孔中扭曲、放大。世子脸上没有半分惊慌，只有一种猫戏老鼠般的、极其恶毒的讥笑。一股无形的、极其阴冷粘稠的力量，如同最坚韧的蛛网，毫无征兆地凭空出现，瞬间缠绕上敖玉挥出的手臂！

嘎吱……

细微却令人牙酸的骨节摩擦声在敖玉手臂内部响起。他的拳头，距离那世子的裤裆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却如同陷入了最深最粘稠的沼泽，再也无法前进分毫！甚至连弯曲一下手指都做不到！手臂上传来冰冷刺骨的束缚感，那力量阴冷歹毒，仿佛能冻结血液，冻结骨髓！

“哈哈哈哈哈——！”

短暂的死寂被更刺耳、更疯狂的哄笑声打破！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赤金鳞甲世子夸张地拍着自己的大腿，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出来了，“废物！十足的废物！你娘不在身边连还手都不会了？手抬不起来了吧？哈哈！听说你在龙宫很牛？”

“废物！连打架都要娘在身边！林绯生了个什么玩意儿？没断奶的废物点心！”另一个世子尖声附和。

“我看他连那小白猫都不如！那猫挠人还知道亮爪子呢！”

“呸！野种就是野种！给他个太子名分都是抬举！废物！废物！”

“废物”两个字，如同世间最恶毒的诅咒，又像是无数把烧红的烙铁，被世子们用最刻薄的语调，一遍又一遍地狠狠烙印在敖玉的皮肤上，烙印在他的骨头里，烙印在他濒临崩溃的灵魂深处！

每一句“废物”，都像是钝刀子割肉，将他刚刚被母亲怒吼点燃的那点血勇和尊严，狠狠剐去一层！

“我……不是废物！”

一声嘶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幼兽濒死般的咆哮，猛地从敖玉糊满污泥的喉咙里挤压出来！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撕裂声带的决绝，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嘲笑！

他不是在对这些世子吼。他是在向这冰冷污秽的泥潭吼！向这充满了恶意和不公的龙宫吼！向那个从未给过他一丝温情的所谓“父王”吼！

几乎在他这声嘶吼爆发的同时！

“喵嗷——！！！”

一声绝不似普通猫叫的、带着金石碰撞般尖锐穿透力的厉啸，如同平地炸起的惊雷！一道小小的、快如白色闪电的影子，猛地从敖玉被泥浆浸透的破烂学袍前襟里激射而出！

是霜降！那是敖玉捡的小白猫，一开始总在学院附近流浪，浑身脏兮兮灰扑扑的，后来敖玉收养了它，洗干净之后竟然通体雪白煞是好看。林绯知道后便给小猫取了个名字，名为霜降。

那小小的白色身影在空中拉出一道模糊的白线，速度快到肉眼几乎无法捕捉！它那碧蓝如寒潭深水的异色双瞳，在扑出的瞬间闪过一道极其暴戾、极其冰冷的凶光！小小的猫爪弹出，平时隐在肉垫里的、此刻却闪烁着金属般森冷光泽的利爪，带着一股撕裂空气的尖啸，精准无比地、狠狠地挠向那个笑得最大声、最猖狂的赤金鳞甲世子的——左眼！

“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瞬间撕裂了所有嘲弄的空气！血光迸溅！

那世子猛地捂住自己的左脸，粘稠温热的鲜血如同小股喷泉，瞬间从他捂着眼睛的指缝里汹涌而出！他踉跄着倒退，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的软泥，噗通栽倒在泥潭边缘，撕心裂肺地哀嚎翻滚。

这突如其来的血腥变故让所有哄笑的世子都惊呆了！现场一片死寂！只有那赤金世子杀猪般的惨叫在回荡。

趁着这电光火石般的混乱！

被泥浆包裹的敖玉，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束缚手臂的那股阴冷力量似乎也因为霜降这石破天惊的一击而出现了瞬间的松动！他猛地从泥浆里弹起，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小兽，狠狠撞向离自己最近、还在愣神的三个世子！

“砰！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三个毫无防备的世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带着泥浆和血腥味的冲撞撞得人仰马翻，东倒西歪地跌进泥潭，溅起大片污浊的泥水。

敖玉没有丝毫停留，甚至没有看那捂着眼睛哀嚎的世子一眼。他像一道泥泞的影子，爆发出全身的力气，朝着潜龙堂外围、那象征着自由和微光的宫墙方向，发足狂奔！

污泥糊住了眼睛，他用袖子胡乱抹了一把，脚下的步伐踉跄却坚定，只想逃离这片令人窒息的污秽和屈辱之地。

然而，就在他刚刚冲出泥潭范围，踏上相对干燥的青石地砖不过数步——

一个如同九幽寒风吹过玄冰缝隙、阴冷到没有任何人类情感的声音，如同跗骨之蛆，在他脑后幽幽响起，清晰地钻进他的耳朵，钻入他刚刚燃起一丝希望的心里：

“太子敖玉，性情暴戾，残害同窗，德行有亏，目无尊长，藐视宫规……按律，即日起，押入‘思过窟’修心涤魄！无诏，不得擅出！”

声音的来源，是潜龙堂那位一直隐藏在暗处、气息阴冷如毒蛇的黑袍首席教习。他不知何时已站在了回廊的阴影下，仿佛融入了那片黑暗。冰冷的宣判，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当头罩下，将刚刚挣脱泥潭的小小身影，再次拖入更深的绝望深渊。

思过窟！

这三个字，如同三根冰冷的钢针，狠狠刺入敖玉的脊椎，让他狂奔的脚步瞬间僵在原地，浑身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冻结了！那地方……是龙宫最可怕的地方之一！专门用来惩罚和“磨砺”犯了重罪的龙子龙孙……进去的，能完整出来的，百不存一！

不多时，消息如同长了翅膀的鬼魅，飞越重重冰冷的宫殿，狠狠砸进了寒冰殿的大门。

殿内，林绯正端着一碗刚熬好的、散发着浓郁香气的肉粥，享受着退休龙妃的美好下午生活。

“娘娘！不好了，娘娘！”一个身穿粉色衣裙的小虾精婢女跑了进来，这是刚换的婢女，许多年长的婢女都进了林绯的食谱，当然不只是为了满足味蕾。只因为这宫里之前太多乌烟瘴气的钉子，她恰巧惩治了一番。而现下这宫里只剩下些新挑选的小孩，年纪尚小，虽然做事情毛毛躁躁的，好在都心思单纯。

“好好说话。”林绯又满足的吃了一口粥，故作优雅的摆了摆手。

“小太子他被罚去思过崖了！”

“叮！铛啷啷——！”

刺耳的碎裂声骤然响起！

林绯手中那碗温热的、鲜香的海鲜肉粥，连同那只上好的青玉药碗，在她骤然收紧的五指间，毫无征兆地炸裂开来！粥混合着尖锐的玉瓷碎片，四处飞溅！

碎片划过她白皙的手背，带出几道细微的血痕。香气四溢的肉粥泼洒在冰冷的玄冰地面上，发出“嗤嗤”的灼烧声，蒸腾起一片白气。

林绯却像是毫无所觉。

她整个人僵立在原地，如同一尊瞬间失去所有温度的冰雕。那双总是燃烧着火焰、充满了生机和暴戾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杀意！周身散逸出的恐怖煞气，让殿内燃烧的鲛珠灯火都瞬间黯淡摇曳，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而她的脑海深处——

【警告！警告！警告！】

【核心监测目标：太子敖玉！】

【精神波动异常！极端负面情绪指数突破临界阈值！】

【黑化值：71%…72%…73%…74%…75%！！！】

【嘀！黑化值突破70%——极度危险！】

【混沌龙珠封印活跃度激增！能量逸散指数：高！】

【龙珠意志活跃度：异常！】

【暴走风险评估：极高！！！】

【重复！暴走风险：极高！！！宿主请立即采取干预措施！！！】

刺眼夺目的、如同鲜血凝成的巨大警告弹窗，带着尖锐到几乎要撕裂神经的警报蜂鸣声，在林绯的意识视野里疯狂闪烁、跳动、旋转！每一个字，每一声警报，都像是一把烧红的铁锤，狠狠砸在她身为母亲的神经上！

思过窟…敖玉…黑化值75%…龙珠暴走…

林绯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那双燃着冰焰的眼睛，穿透了厚重的玄冰殿门，仿佛看到了那阴森恐怖的思过窟，看到了她儿子被推入其中、即将被绝望和冰冷吞噬的小小身影。

“谁敢……动我儿子……”

冰冷的、如同万载玄冰相互摩擦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她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森然。

她猛地攥紧拳头，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手背上被玉瓷碎片划出的血痕，瞬间被一股更炽烈的、熔金般的金色神血覆盖、修复，只留下冰冷的杀意。

“老娘生撕了他——！！！”

【请...请宿主先稳定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