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乱过后的街道凌乱不堪,血污混着烟雾让一切如同回到混沌之初。
池鱼坐在尸体旁边,冷冷看着街上三三两两的人。
一边是痛苦,麻木,愤怒……另一边则是无奈,不耐烦,说说笑笑的悠闲。
一种不真实感如这飘散的烟雾将她环抱,一次又一次,面前的场景也一次又一次出现在她面前。
循环往复,无穷无尽。像是被套在了一个固定的盒子里,世界在重复,她的人生也在重复。
她就这么一动不动,直到冰冷的雨滴打在她的额头,让她以为是女孩的手指在摸她的额头。
一看,她还安静地躺在地上呢。
她们起身熟练地拖着尸体,还是该为她找块地方,像以往许多次那样。
或许这一次真的该结束了。
女孩身上挂的那个布包绳索断了,池鱼不打算去捡的,看到露出的一角貌似是她会一直带在身边的那本书。她只好停下去捡。
书虽然被翻得很旧了,却没有残缺破漏。她随意地翻动几页,上面说的些什么不是很理解,倒是密密麻麻做着笔记。
夜风起,轻轻翻动几页,有东西从书中掉落。
池鱼捡起来,是一块手帕,手帕上绣着两朵玉兰花,里面还包着一朵。
尽管它已经干瘪发黄,她还是认出来了。或许不是她认出来的,是这副身体的主人认出来的。
她慢慢在尸体旁跪下来,肩膀抖动着,心脏一阵阵地抽痛。
“你骗我们……”声音低微不可闻。
眼底的湿意再也抑制不住,随着渐密的雨滴倾斜而下。
脑子开始回想起过往,天佘山的悬崖,骑兵的擂台,烽烟里扬起的披风……
终于听清了隔着茫茫人群的呼喊:
“祝芋,快走!离开这里!”
死的还是池斓。
哭到绝望之处,祝芋有些想笑。
笑自己太傻,只是因为一句话就相信自己不是祝芋;笑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认定池斓要杀了自己;笑她们当真是应了那句“他人方寸间,山海几千重”。
这么久以来,池鱼也是第一次发自内心的跟着祝芋一起哭。
或许没有人比她更懂此刻内心的痛处。
这么多次的循环往复,池斓这么多次死在他们面前,都是为了保护他们!确切来说,是为了保护祝芋!
悲伤带来太阳穴剧烈的疼痛,疼得几乎要将脑袋撕裂开来。
池鱼捂住了头,倒在了雨泊之中,雨水浇灌得让她睁不开眼。意识涣散之间,只看见一簇映入眼帘的玉兰花开得正盛。
洁白的花朵如玉似雪,池鱼看得真切了,不正是她插在瓶里的那一枝吗?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眼角还残留着两道泪痕,不敢置信地看着熟悉的房间。
这是……回来了?
终于结束了吗?
“祝芋?”池鱼小声试探着又喊了一声,“祝芋!”
脑袋里再没有想起熟悉的声音。
池鱼开心地冲到镜子面前,看着自己的脸。真的是自己的脸!
她嘴角的笑意很快沉淀了下来,看着镜子里摆放在桌面的那一簇玉兰。觉得甚是晦气。
想都不曾想就拿起来准备扔进垃圾桶,在准备放手的那一刻,她又有些恍惚。
这到底是南柯一梦,还是自己的真实经历。
那么多次相同的结局,为何就那一次就结束了呢?若是真的,她连自己为什么会穿越到祝芋身上都不知道。
她保持着姿势,看了眼外婆的遗像。
总不可能真的是外婆搞的鬼吧。
想想这么无厘头又真实的事情,只有可能是一场噩梦了。
“祝芋……”她又在心底小声念到。
在她放手把花扔进垃圾桶的那一刻,下坠的花朵和记忆里的某处重合。
梦里那块手帕上绣着的玉兰花,不正和此刻躺在垃圾桶里的形状相似么。
手帕!绣着玉兰花的手帕!
池鱼浑身犹如雷击,在每一个记忆里,那块绣着玉兰花的手帕都出现过!
站在悬崖之上的人手里拿着的,擂台之上随风掉落盖住他们眼睛的,烽烟中替他们擦去脸上污渍的,还有夹在书本里包裹着玉兰花瓣的……
池鱼又想起什么,转身往外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