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正义与律法之神

慕恩穿过一层又一层的圣殿骑士，靴子踩在金色的地砖上，迎接他的是每位骑士的敬礼，那庄重而期盼的目光，是独属于他一个人拥有的。

因为，他是唯一可以和神见面的——骑士。

[神选者]。

因为无上的荣光，可以用肉眼观测神，这毫无疑问是世间最大的荣耀，就连那些统御国度的国王或者皇帝，都没有这个权利。

最多只能聆听神谕。

当然，能够聆听神谕，由神亲自指明方向，这也是非常难得的机会，是许多人....超凡者拼尽一生，都无法得到的殊荣。

这也是，一些国王在做发出非常过分的事情，大家可以容忍的原因。

毕竟，神在注视所有人，一切难题都会由神来解决。

人只需要听话就行。

而就在这种情况下，居然有人可以与神见面，与神对话。

这是多么伟大的神迹啊。

每一位圣殿骑士都如此想法，但他们不知道的是，对于那个所有人都羡慕的幸运儿——凯亚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甚至有些想吐。

胃在无声地抽痛着。

高高的穹顶笼罩一切，只有阳光与月光才能进入其中，就连外界的空气都经过特殊处理，才能被放进来。

高浓度的魔晶被装入复杂又精密的巨大仪器中，那是一个圆筒状的物体，无数的齿轮正在永不停歇的转动。

穿过一扇又一扇的大门，这坐正义与律法之神的所在的神殿至于得以展露在凯亚眼前。

由十二根百米高的大柱子屹立不倒，撑起这坐神圣的殿堂，无数人类登峰造极的大画家，那些只存在于故事书中的壁画，共同出现在一侧的墙壁上。

无一例外，这些画都是那些人亲自雕刻而成的。

能够在神的地方，留下自己的遗迹，这是每个画家的毕生追求。

可想而知，当他们站在这里，亲手拿起刻刀，雕刻墙壁时，他们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去绘画的了。

呕心沥血。

慕恩停下脚步，朝着那些壁画恭敬的低下头。

这些都是人类先贤的成果。

最后一道大门没有任何骑士护卫。

说到底，所谓的护卫只是人类表达忠诚的一种方式，是一种信仰。

神本身是不需要人类的保护的。

毕竟，人怎么可能杀得死神呢？

不敬之人见到神的那一刻，就会变成瞎子，就连意志都会遭到剥离，变成一个痴傻的人。

朝大门走去，慕恩猛吸一口气，坚毅的脸庞上写满了沉重，为接下来的见面做准备。

推开沉重的大门，即使是武艺超群的骑士，也感到费力。

神最近很少动有祂的力量，所以变得连门都需要慕恩推开才行。

他进去其中，身后的大门因为重力缓缓关闭，仿佛这扇门设计之初，就是为了关闭，而不是打开。

这是一所怎样的房间呢？

十米高的房间，到处屹立杂乱的石柱，上面雕刻的纹路奇形怪状，看起来就像是某种怪物痛苦的表情，栩栩如生。

然而，根据前任——可以进入神的房间的骑士所说，原本，那里是没有纹路的。

也就是说，这是神雕刻出来的。

四周没有窗口，唯有数十盏光芒努力驱散黑暗，但这个房间实在是太大了，所以很多地方都没有照亮。

显得极为压抑。

慕恩向前跨出一步，单膝下跪，冰凉的黑曜石地板上映照他的脸。

恭敬的把头低头，身后的斗篷垂落在地。

完成这一切的动作，铠甲连一点声音都没有，这并非因为魔法，而是工艺。

大约八百年前，造物教会制作的铠甲，以极其精湛的极其与工艺，让这具铠甲十分轻盈，并且坚固，无论怎么动，部位之间的金属也不会发生碰撞。

“敬爱的正义与律法之神，请允许我向您表达最崇高的敬意！再次感谢您对人类的帮助，世间的一切将记录您的伟大，屹立于无尽岁月的尽头！”

慕恩恭敬道。

神俯视着身下的人，淡淡回应一声。

那声音听不出来男女，像是一团物质挤出的响声。

说不上讨厌，但也不会令人喜欢。

慕恩把头埋得更低，大声道:

“伟大的正义与律法之神，听说您向教皇下达神谕，招在下倾听您的教诲。”

“啊......”

发出长长的声音。

“我听说教国那边......叛乱了，是么？”

神反问慕恩。

慕恩不敢犹豫，努力解释。

“回敬爱的正义与律法之神！确有此事，据银鹰之团汇聚，是真理教会和机械神教共同反叛，他们集结了二十万人，约三千名超凡者，正在与造物教会联合太阳教会作战！”

教国，几乎可以说是周围几个人类国家最强之国。

那是由五百年前的大贤者建立的国家，他以极高的威望，让各个教会汇聚在一起，收留四处流浪的人类。

一开始只是一个城镇，慢慢的发展为一个国家，共有十几个教会，可以说，这几乎是不可思议的。

通常一个国家最多只有三个教会同时存在，或者单一教会。

然而，那个国家却同时让如此多的教会同时存在，彼此之间也没有发生大的争斗，即使是声名远扬的大贤者，做出此等功绩也令人惊叹。

与此同时，这个国家也慢慢被人们称之为教国。

而在之后的时间里，这个国家展现超乎想象的进步，一跃成为最强之国。

可，就在前两天，那里居然出现了叛乱。

他们......想要杀死神。

所有。

所有的神。

这简直疯了。

慕恩在看到报告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发疯。

如何只是十几个人，倒还好。

毕竟，人类总是难免出现想法各异的人，出现几个想要弑神的，也不是没有过。

可是，二十万人。

足足有二十万人同时叛乱，居然在此之前，连一点风声都没有。

这太可怕了。

“吾...我记得那里....是谁统治的呢？”

神喃喃自语。

慕恩等了两秒，心想着自己要不要替神回忆一下。

又过了两秒，神还是没想起来，祂发出无意识的声音，房间开始出现风的流动。

伴随着啪啪声。

似乎是某种软体东西在拍打什么。

究竟是什么呢？

慕恩皱着眉头心想着，记忆回到了那一次。

他第一次见到神的时候。

那时，他满怀期待与兴奋，却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

没错。

那是东西。

一团浆糊。

拍打声结束，神的声音再度响起。

“慕恩....你的名字我还没有问，告诉我....现任教国的统治者是谁？”

神以近乎友善的态度询问道。

受宠若惊的慕恩，努力控制自己的声音稳定。

“据说是大贤者的后代。”

自从大贤者死后，统治教国的继承者一直由那些教会中选拔出来，名为教首。

然而，大约六年前，一个年轻的男人却成功成为教首，成为教国的统治者。

他能成功的原因很简单。

他是大贤者的后代。

是真是假众说纷纭，毕竟能够鉴定血脉的职业，已经被废除了。

所以，没人能证明他是真的，也没人能证明他是假的。

总之，那个男人莫名其妙的成为了教首。

现如今看来，想必，那个人就是叛乱的根源吧？

慕恩心想着神会下达什么旨意。

听起来祂的心情不错。

“那就......都杀了吧。”

“是，在下立马派出圣殿骑士团讨伐叛乱者，必将参与之人通通执行正义的制裁！”

“不。”

“你......没有搞懂我的意思。”

听到神这么说，慕恩疑惑的抬起头。

神笼罩在巨大的灰袍之下，上面的金丝徐徐生辉，却无法照亮神明的脸部。

祂的身躯过于高大，使人只能依稀看到伟岸的轮廓。

祂的头颅动了一下，露出些许光晕，似乎用眼睛看向地上的骑士。

“都杀了。”

祂如此说道。

“都杀了？”慕恩不解重复一遍，没有搞懂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不是杀光叛乱者吗？

“啊.....都杀了。”

“全部。”

“整个国家。”

什?

慕恩瞪大了眼，刹那间，一股惊悚感席卷全身，使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发抖。

那是来自于人类最原始的恐惧。

他牙齿打颤，几乎是用尽全力力气挤出声音。

“是...是整个...国家所有...人吗？”

“啊......没错，一个不留。”

“那里已经被污染了，不能再......不，不对，怎么能这样呢？都杀掉是不是太残忍了呢？”

越到后面，祂的声音越疑惑起来，从开始的果断变成迟钝。

“啊...是啊！这一定是哪里出错了吧？！”慕恩大声喊道，喉咙止不住的抽搐。

太失礼了。

居然能以这种语气和神对话。

可，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间里，神喃喃自语，袍子之下传来细微的摩擦声，仿佛是肉块挤压的闷响。

这不禁让慕恩回想起那一幕。

“我做的是对的.....一定是对的。”

“啊....正义么......很好，我要践行正义才可以，我可是正义的。”

话音刚落，从上空突然掉落一枚金币。

清澈的声音回荡在房间里，掉在地上一瞬间，它弹了起来，然后掉落，再弹起来。

最后，它无力的躺在地上。

“就以教国的中间划一条线吧，要...人数和面积一样......之后，如果是反面就杀光左边的，正面就右边的。”

“慕恩，到时候你来抛吧。”

“考虑到教国的实力......我的仆人们，出来吧。”

神呼唤着自己仆人，两个披着金黄袍子的人型生物出现在两侧，浑身上下撒发着圣洁之光，看起来犹如圣洁的化身。

它们没有手，没有脚，脸则像神一样被遮住了，竖立在原地。

然而，它们身上却透露出无穷无尽的毁灭之力，仅仅是看了一眼，慕恩就知道，他在这两个存在的面前，连三招都接不住。

“我累了。”

祂话语落下，一股无限的力量推动着慕恩的身体，使他开始往后退。

......

三天后，教国灭国。

与叛乱者作战的人们也全部被杀掉，那些为了保护神的人们也被推上了处刑台，许多的人们喊冤叫屈。

——我们是为了神而战的！你们这些该死的骑士凭什么杀我?！

——我的妻子为了神奉献生命，你们却要杀我，还有我的孩子！你们这些叛教者！

——我没有叛乱，为什么也要杀我?！我杀了那些叛乱者！

——正义之神啊，请你睁开眼看看吧，你的骑士已经变成堕落于魔鬼的刽子手了！

见状，许多骑士不愿意执行斩首的命令，然而他们都被两个实力强大的人杀死。

一名骑士默默监督这一切，目睹着血泪与哀嚎的血海。

教官的半个国土沦为废墟，上面燃烧着永不停歇的灰色火焰，另一半的房屋和树木则被保护的完好无损。

行刑场上，那个大贤者的后代，被锁链束缚着，身上满是狰狞的伤口，他则向周围人大声喊着:

“我这是在拯救世人！世界正在走向灭亡！”

“你们侍奉的神明已经不是神了！祂们要屠杀所有人！”

“睁开眼睛看看吧！看清这个世界吧！”

“一切灾难的根源在那些神的身上啊！”

他被处以极刑，供世人观看。

即使身上的肉被割下，男人依然没有停止呐喊，直到血流干，他依然想要张开干裂的嘴唇，发出声音出来。

没人愿意相信这个罪魁祸首，如果不是他，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死去?

如果没有他，人们又怎会家庭破碎，生死分离?

围观的人们纷纷唾骂他，许多人们向他丢着石头，垃圾，大骂他是最恶毒的禽兽，是地狱的魔鬼。

许多人大喊着要出钱买他被割下来的肉！

大约一个月后，关于教国的消息才渐渐传播开来。

这一消息震惊着所有人。

所有国家都安静下来，每一个教会都闭口不谈。

私下里，酒馆与聚会，人们则是脸红脖子粗的谈论着此事。

赞歌被争吵声取代，和谐的气氛陷入混乱。

各种猜测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

矛头纷纷指向——执行这一切的正义与律法教会。

对于这个世间拥有最强大武力的教会，人们在暗地里认为他们，背叛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