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门转进林氏大厦的瞬间,乔梦梦被水晶灯的冷光刺得眯起眼。白衬衫领口早被汗水洇出褶皱,裙摆上的奶渍在灯光下格外明显——那是今早调试新口味时,养母笑着说“小心烫”,她却手忙脚乱溅上的。
“哟,这不是在奶茶店打工的真千金吗?”黏腻的甜笑声像融化的太妃糖般缠过来。镶着水钻的高跟鞋敲在大理石地面上,每一步都像踩在乔梦梦的神经末梢。林薇的蜜糖色卷发被吹成宋祖儿同款的蓬松大波浪,发尾缀着的珍珠发饰在灯光下碎成流动的银河,偏偏在左腕处空出寸许肌肤,让那只翡翠镯子毫无遮挡地撞进视线——冰糯种的镯子泛着温润的光,正是养母当年在当铺柜台前,红着眼眶褪下婚戒换来的学费。高定鱼尾礼服将她的腰线掐成过分锐利的弧度,胸口缀着的施华洛世奇水晶在转身时划出冷光,却故意在袖口处开了道衩口,露出半截手腕上的翡翠。这是乔梦梦第一次发现,原来奢侈品的剪裁也能成为伤人的刀,每道褶皱都精准地对着她的软肋。
周围宾客的目光像无数根细针扎在背上。乔梦梦盯着地面上自己缩成一团的影子,听着堂姐拖长声音:“听说你在城中村开了家小作坊?怎么,乔家的产业太寒酸,配不上你这位千金小姐?”话尾的冷笑像浸了冰的刀,划破宴会厅的轻音乐,涂着碎钻美甲的手优雅地晃着香槟杯,指甲是时下最流行的法式款式,指尖缀着极小的珍珠装饰,偏偏选了和“职场解压盲盒”同款的淡蓝色底纹。“小作坊怎么了?”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发颤,却努力扬起下巴,“至少那里的每杯奶茶,都不会用四倍价格的糖。”
她指甲掐进掌心,后颈的针孔突然一跳一跳地疼。乔梦梦没吭声,盯着林薇的手——那双手曾在家族宴会上无数次挽住长辈的胳膊,此刻正端着香槟杯,腕间的翡翠镯子撞出清脆响声,和养母在厨房熬奶茶时,瓷勺碰着铁锅的声音截然不同。
大屏幕突然亮起时,乔梦梦的后背撞上了身后的廊柱。画面里,大学迎新晚会上的自己正攥着话筒发抖,“大家好”三个字刚出口就卡了壳,话筒砸在讲台上的声音通过音响放大,在安静的宴会厅里格外刺耳。右下角,林薇的笑脸甜得发腻,妆容精致得像杂志封面,和当年那个主动帮她解场的“贴心堂姐”一模一样。
台下传来压抑的笑声,有人小声说“原来真千金是个结巴”。乔梦梦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突然想起昨晚在奶茶店,养母对着新做好的盲盒包装叹气:“要是你爸还在,肯定会夸你脑子灵。”父亲留下的旧钢笔在口袋里硌着大腿,笔帽上的凹痕是她小时候摔出来的,此刻却像在提醒她,有些东西即便被摔得坑坑洼洼,依然能写出漂亮的字。
系统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起来,这次没那么冷冰冰的:“你现在很紧张,要不要开那个能让你不结巴的功能?不过会扣掉一半的信用值。”“不用。”她突然抬头,声音有点发颤,但每个字都清楚,“堂姐难道不知道,我妈店里这个月赚的钱,比你们林氏的甜品店还多 3%吗?”
宴会厅的轻音乐不知何时停了。林薇的美甲在香槟杯上掐出月牙形的印子,翡翠镯子随着呼吸轻轻摇晃,像悬在乔梦梦头顶二十年的秤砣,此刻终于露出锈迹斑斑的真相——原来有些刻薄,是从骨髓里漫出来的,就像翡翠镯子再温润,也遮不住内里的裂纹。
大屏幕的蓝光映着林薇突然僵硬的笑脸,乔梦梦后颈的刺痛突然轻了。她望着对方美甲上的淡蓝色,突然觉得那不是天空的颜色,而是养母账本上的退货单,是便利店监控里骑手袖口的污渍,是所有藏在华丽表象下的恶意——而她,终将用数据为刃,将这些虚伪的糖衣,一片片剥开来。
林薇的杏仁眼微微眯起,挺翘的鼻尖在灯光下投下精致的阴影:“空口无凭,你有什么证据?”指尖敲打着翡翠镯子,碎钻美甲在灯光下划出细碎的光弧,偏偏选了和盲盒包装同色系的淡蓝,像极了养母剪剪贴贴整宿才定下的配色。
乔梦梦深吸一口气,脑子飞快闪过那些算得密密麻麻的账本:“我们的奶茶原料,都是直接从农户手里买的,成本比你们低 15%。”她想起养母骑着电动车跑遍郊区找茶园的样子,想起那些农户粗糙的手掌递来的新鲜茶叶,声音稳了些,“而且我们专门卖给写字楼的姑娘们,她们买走了店里近七成的奶茶,回头客比你们的‘贵妇下午茶’多 17%。”
不知谁小声说了句“好像真听说过那家店”,林薇的笑脸有点挂不住了。她突然凑近,香水味浓得让人发晕,卷发拂过乔梦梦的肩膀:“别以为耍点小聪明就能赢,你以为自己真能和我斗?”说话间,她的碎钻美甲有意无意掠过乔梦梦的裙摆,淡蓝色底纹在奶渍旁显得格外刺眼——那是养母在旧杂志上找到的,说“这个颜色像天空,能让姑娘们心里敞亮”的颜色。
乔梦梦的胸口猛地发紧。她突然意识到,林薇指甲的配色、裙摆的剪裁,甚至连说话时挑眉的弧度,都像极了盲盒包装上那个昂首挺胸的卡通姑娘——那是她照着养母年轻时的照片画的。此刻这个形象正被穿在林薇身上,戴在她的腕间,甚至连香水味都带着奶茶店淡奶油的甜,却混着刺鼻的高级香精味。
散场时,电梯间里传来林薇压抑的咒骂:“给我查!一个破奶茶店怎么突然冒出来的......”乔梦梦贴着墙根站着,看她甩着精心打理的卷发发火,耳垂上的钻石耳钉跟着晃动,后颈又开始刺痛——那是系统在提醒危险。
走出大厦时,秋雨又下起来了。乔梦梦摸着口袋里父亲的旧钢笔,金属笔帽上的凹痕磨着掌心。系统这次没说话,只是在她视网膜上投出个淡淡的倒计时:距离盲盒销量破千单,还有 72小时。她望着雨中林氏大厦的玻璃幕墙,映着自己渺小的影子,突然想起养母说过:“真正的好东西,是藏不住的,就像熬奶茶时的香味,总会飘出锅沿。”
而在顶楼的办公室里,林薇盯着助理送来的调查报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报告第三页上,“梦甜奶茶店盲盒销量周增长 300%”的红字格外刺眼,旁边还贴着张照片:穿碎花围裙的养母正在店门口搬原料,玻璃橱窗里摆着印着职场故事的盲盒纸袋——那些故事,正是她上周在美甲店做指甲时,从打工妹口中听来的“城中村奶茶店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