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旧疾

此时，小才对那老者追问道“恭老，你说的这些，难道说与大寒潮有什么关系？”

恭老头笑着说“你们还记得我之前讲的话吧，蛮离大军派出三万，可实际来了五万多，你们可记得？”

众人齐道“记得呀，但那些不是假扮的吗”

“那齐况宗身边的荀丰，他可是个人物，虽比不过顾上玄，却也是在他之下的存在，他不可能不知道这点，而且齐况宗不完全算是庸主，如果让他看到了在城下有五万大军，他可能就不会下令开门，胜负也就不好说了，何况寻常人也能看出这三万和五万人数的差距，这一切的原因就是因为大寒潮的突然出现”老者摸起胡子道

“难道恭老你是想说，是老天相助我们南宫皇帝，让寒潮及时出现，迷惑那些齐象人？”小五惊讶地问

恭老深沉道“就是这样，那场突如来的寒潮就那么不偏不倚地遮挡住了大军，又恰到好处只留下了前部分樊氏扮成的蛮子，没有被齐象的人发现，你们好好想一想这真的是老天眷顾吗”

“更何况那时还是初秋，更不可能有大寒潮的出现，还是说这另有隐情呢？”

小五表情充满了不相信道“你是说，我们的南宫迄能控制那大寒潮”

这时小才诺诺说道“我好像知道点什么？”

大家望向他时，他有些紧张，大家纷纷向他寻问，搞得小才手足无措

一旁就只有小五和恭老走过去，恭老拍了拍小才道“不要怕，慢慢说，我的孩子”

小才看到恭老，就不是那么慌张，有点结巴道“我，我知道，这，这是我在一本民间杂传里看到的”

“民间杂传？”众人不可置信道，但小才重重点头

他开始轻轻讲道“当时，我初来皇宫，便被派往奉宸苑里做活，那时候奉宸院还有很多老主事任职，我听他们时常讲起一个传说，我也问过他们，老主事们说他们是在一本民间杂传里看到的，后来，我也读了这本杂传”

“大概是讲，我们大皇帝南宫迄能成为一代战神，不仅因为他战力披靡，用兵如神，更是有一件天降仙武的相助，据说它是仙人下凡，赐给南宫迄的宝物，助他开疆拓土结束乱世，而代价就是，必须一生让其维持人间和平，守护万家烟火”

“得此仙武后，让本来实力无解的南宫迄，更上一层，他凭此仙武曾数次身处险境，靠这仙武化险为夷，最重要的是那次封神之战上突然出现的大寒潮，正是这仙武显神威，可是说那一战，那把仙武启到了关键作用”

“至于南宫迄如何得到这仙宝或是后面发生了什么，我也没有记住，毕竟那时候还太小，记不全”小才尴尬笑了笑

大家都夸赞小才知道的挺多

徐茂此刻却更加火急火燎，来回走动

身旁一个青年掌事问道“徐老掌事，你之前在我们听故事时就好像很着急，能告诉我们发生什么吗？”

徐茂忍不住叹气道“你们没发现，这还有人没回来？”

大家左看看右看看，都没发现

“究竟是谁啊，徐老掌事”有人问道

徐茂愤然道“是二皇子呗，还能有谁，你们竟没发现少了人，一个个长得心吧”

“唉，今天给他的指令里是要去济天园那边，那里小五不也说是大寒潮最严重的地方吗”

“你们看看，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这寒潮这么凶险，不会出什么事吧”

有个青年愤怒道“刚才我就说，那三首临朝搞得安朝不宁，都怪这二皇子最没用，要不然能容那…”青年没往下说去，他被恭叔止住了

“这二皇子可是我们南宫皇帝唯一的血脉，但他整天浑浑噩噩，顽劣不堪”

另有人同样气愤道“我们南宫皇帝可是拥有战神之名，他呢倒有个顽劣二皇子这等外号，真让人生气”

“对呀，他就不配当上二皇子”

“干嘛，管他，让他自生自灭吧”

徐茂看着他们的话语，被气得不行，随即手掌便狠狠拍了旁边的木台上，发出一声震响后，那些人才肯止住，他们呆望着徐茂，不知他为何如此生气

就在这时纪连恰好到场，他大声哼了一声，众人立刻退缩到后面去

纪连却又哈腰，迎接刘元柄到众人跟前

刘元柄咳嗽一声，说道“众位掌事，有在此说闲话的功夫，你们都快完成明日的指令了，还是说我给你们的活儿少了”

“营造司后院需要植几棵寒松，正好你们今晚一并做了，就这样了”刘元柄满眼打着算盘道

众人不敢反驳，只是一脸不情愿，大家都知道这刘元柄平时总爱压榨他人，而且绝不允许别人反驳他，否则一定会遭到他更残酷的责罚对待

南宫奂他们走了将近半个时辰，寒潮却不减反增

只见他们脸颊都已微微生出红疮

他们所有的衣物，也都结了冰霜，长发冻在了一起

远处看去似两个行走的冰雕

南宫奂每走一步，都很艰难，不停的咳嗽

其实他早已接近极限，只是还不想放弃

他还是倒了，重重的摔在地上，恍惚间，他又回到了那时候

那个依如今日月夜下，那风雪交加，漂着漫天飞雪的那晚，瘦小的他孤独的在宫廷过道上前行

直到小小的他，冻到颤抖，躺倒在过道上

月夜很冷很冷，冷得刺骨，冷到让人很想围在篝火旁取暖，冷到很想很想睡过去…

参步不停呼唤着公子

他非常后悔，无比绝望，他就该阻止南宫奂的，他就该拦住公子去执行那个希望渺茫计划的，至少他应该知道的也必须知道的，公子那道暗伤还未痊愈

曾每时每刻都逼着不让自己忘记，在公子身上的暗伤，曾是自己，那曾被公子拯救的绝望之人造成的

从那一天起，便不想忘记了

从那一天起，他与他无须任何誓言

从那一天起，他和他一起踏上了一条黑暗之路，只此绝无赞美和欢唤

寒潮异常汹涌，扩张数倍，在御园之上，仿佛浮现出一条悬空长河，它穿透着御园，带给了它神秘气息

此刻无数高声呼喊，要从这寒潮里突破而出，一声又一声

寒潮此时又变得孱弱，连几声嘶哑也无阻挡

参步在叫喊当中，他清晰感觉到公子身体温度发生了急剧变化，他觉察到不对劲

南宫奂的身体愈加燥热，温度超过了常人承受的最高极限，但温度仍急剧上升，没有丝毫减缓

南宫奂脸上无比痛苦，意识却还在昏迷，身体剧烈抖动，似乎身体正承受某种巨大力量

参步此时没有任何办法，因为他知道公子这样并不是第一次发生，它好像不是这世上任意一种疾病，因为它根本不会给身体带来任何不好之处，只是身体要承受一段时间的巨痛，症状如同把身体每个部位用磨盘辗压，每次公子都是靠他自己艰难撑过，外人不能也没法帮助到南宫奂，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全力助他家公子阻挡面前的寒流

南宫奂此刻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似做梦般，不停的重复曾经那夜弱小无助的他，在宫道里所经历之事

接着，又会梦到一个场景，他总会来到一个残破不堪的大殿内，那个他无比熟悉，却又像失忆般模糊不清的地方，每次这种得而失，失而得的感觉，让他精神倍感煎熬，摧残着他的精神

他非常熟悉，可不知为何总是无法忆起，在那前方的床蹋上躺着一个八九岁的孩童，任奂如何努力却怎么也看不清小孩的脸，只得见小孩身上到处是血，腥红的血又流到了床蹋上，南宫奂慢慢地向他走去，心跳却紧张越来越快…

床蹋的小孩眼看就快死了，奂却能听到小孩微弱游丝的哭声，周围又混杂起数不清的叫喊声，撞击声，哭泣声，最后连眼前一切的景象也越来越杂乱，令他心慌，他想做什么，可他却只能如一个木头人般，眼睁睁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身体同样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身体竟不自觉地蜷缩在一起，时不时就剧烈的颤抖

直到某一刻，他感觉到他体内血液不断沸腾，血液竟要离体而去，似乎与病榻旁一个女子产生共鸣，此刻的他仿佛恢复了行动，只是不等他接近，他的身躯就遭受了湮灭，从脚开始，一直到全身消散不见

南宫奂清醒过来，开始猛烈咳嗽，又跪地大口吸入空气

参步却没有高兴，只赶紧拍拍奂的后肯，让他更舒服一点，虽然他家公子总算是脱离了危险，又一次逃过一劫，可只有参步明白，他跟着他家公子的四年里，南宫奂的症状愈发严重了，他比谁都清楚，人是有上限的，再厉害强大的人也总有极限的时候，一旦到了极限，恐怕…参步不敢再想下去

在寒风里某一处，影子终于出现，没有声响般，悄悄关注南宫奂的一切

影子自言自语道“就快了，它就快出现了，再等一等，请再忍耐一下下，很快一切都会结束”影子转头进入寒风里，而这巨大寒潮也渐渐在消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