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草芥之刺
  • 陈猛
  • 2658字
  • 2025-05-21 11:40:00

04

本以为这次走访调查就此落空,但老队长并没有放弃,派我和邱楚义去走访了那个已经迁居外县的学生。没想到的是,我们在最后一个叫孙若心的学生母亲那里找到了关键线索。

在看到那个多功能铅笔盒后,已经迁居外县多年的周女士一下子认出了那就是自己女儿的东西。

周女士表示,这个多功能铅笔盒是丈夫在六年前,也就是1992年的夏天去南方出差时带回来的。那一年,她女儿从学前班儿童成为一名小学生,这是父亲带给她的升学礼。她女儿非常喜欢这个铅笔盒,连续使用了好几年,后来摔坏了就把它收了起来。同时,周女士还表示,蓝色布兜内的那些生活物品她也都有印象,其中一个俄罗斯套娃的玩具,是女儿的姑姑送的。

我急迫地追问:“你将这些东西送给谁了?”

周女士解释道:“搬家之前,我和丈夫就不在吉西县工作了,若心那些不用的文具和玩具都是我婆婆收起来的,我也不知道她送给亲戚还是朋友了。”

在周女士的安排下,我们辗转见到了她已经回到吉西县老家的婆婆。

周女士的婆婆看到那些东西后,先是怔了一下,而后说道:“这些东西我都记得,当时要搬家了,我就收拾了一些旧东西,其中就有若心的这些文具和玩具。”

老队长问道:“当时,您将这些东西送给谁了?”

“哦,我送给住在对面的老李了。”周女士的婆婆脱口而出,接着她看向了周女士,“你有印象吧,就是从外地搬来的一家四口,那个老李还给我们家里修过电路呢!”

我立即翻开笔记本准备记录。我问道:“刚才您说的这个老李是一家四口?”

周女士的婆婆答道:“没错,老李两口子,还有他们的儿子和孙子。”

邱楚义补充道:“您能简单说一下老李一家四口吗?”

周女士的婆婆答道:“当然可以。”

接下来,在周女士和她婆婆二人的回忆下,我们恍然回到了七八年前,老李一家四口搬过来的时候。

那个所谓的老李并不老,他叫李明德,四十多岁,个子不算高,肤色偏黑,看起来比较精壮。

老李是个特别喜欢笑也特别喜欢帮助邻居的人。他懂一些电路方面的知识,谁家的线路或者电闸有问题了,都会找他,因此巷子里的人对老李的印象都不错。

周女士婆婆家的线路出过两次问题,都是老李帮忙修好的。为了表示感谢,只要家里蒸了包子或者包了饺子,周女士的婆婆都会给老李一家送去。

老李的妻子姓郭,他就叫她老郭,至于名字,周女士和她婆婆就不清楚了。老郭的精神不太正常,脑袋有毛病。听老李说,老郭之前也是个聪明漂亮的女人,可惜有一次雨天上班骑车摔倒了,伤了脑子,昏迷了三四天,醒来之后就开始说胡话,之后逐渐成了这个样子。

至于老李的儿子,周女士的婆婆回忆说,是个二十多岁、高高瘦瘦的,总是阴沉着脸,即使见了面也不打招呼的年轻人。对老李的孙子,她仍旧有印象,那孩子叫李江江,比她孙女小两三岁,当时还没有上小学,很乖巧很懂事,平时都是老李看护。

时至今日,周女士的婆婆都不禁感慨:“现在想起来,我都觉得老李不容易,不仅要照顾有病的妻子,还要看护一个小孙子。”

老队长话锋一转,问道:“这个老李的儿子没有妻子吗,还是说他离婚了?”

周女士的婆婆解释道:“哦,听说是离婚了。我问过一次,老李说小李的妻子生活作风不太好,两个人总是吵架,就离婚了,他也是在儿子离婚之后才搬到吉西县的。”

我和老队长对视一眼,认真地记下了周女士婆婆说的每一句话。

另外,关于那些文具和玩具,周女士的婆婆回忆道:“我对这件事还是挺有印象的。当时因为搬家,我把若心不用的东西全部收拾出来了,正好老李过来借东西,我就问他要不要,他问是什么东西,我说都是若心用过的文具和玩具,没有用坏,有的还跟新的一样,我还说江江马上就要上小学了,正好可以用,老李也没推脱,痛快收下了。”

我又问:“后来呢,您和他们一家还有联系吗?”

周女士的婆婆摇头道:“没有了。我们搬走之后,我倒是回去过一次,不过他们已经搬走了,那里已经住上别人了。”

除此之外,周女士也向我们提供了那处民房的具体地址。

告别了周女士和她的婆婆,邱楚义嚷嚷着饿了,老队长就带我们进了附近的一处包子铺。

等待包子上桌的间隙,我问老队长:“您说,废弃看台下的三具无名尸骨会是老李一家吗?”

老队长熟练地剥着蒜瓣,说:“我只能说有可能。其一,如果受害者是老李一家,他们确实符合我们之前的分析,即受害者是本地居住的外地人;其二,如果受害者是老李一家,在年龄和辈分上,老李的妻子、儿子和孙子符合我们对三人年龄的推测范围和祖孙三代的亲属关系;其三,周女士婆婆说的老李一家的搬离时间,在法医对三人被害时间的推测区间内。综合这三点分析,废弃看台下的三具无名尸骨很可能是老李的妻子、儿子和孙子。”

这时候,热腾腾的包子上了桌,邱楚义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包子,一边问:“如果他们真的是受害者,谁会是凶手呢,那个老李?”

老队长夹了一个包子放进嘴里,认真地咀嚼起来,回答道:“两种可能。第一,老李就是真凶,他杀害了妻子、儿子和孙子,埋尸于废弃看台下,独自逃离;第二,老李不是真凶,他也是受害者,他们一家四口全部被害了,只不过祖孙三人的尸骨埋在了废弃看台下,老李的尸骨被埋在了其他地方。”

老李也可能是受害者?

邱楚义嘴里的包子没有嚼烂就直接喷了出来,说:“您……您说还有第四个受害者?”

老队长给自己更换了一个醋碟,然后说:“我更倾向于第二种可能,虽然我们没有见过老李一家,只是通过周女士和她婆婆二人的描述勾勒这一家人的大概形象,但是按周女士婆婆所说的,老李又是照顾妻子,又是看护孙子,算是非常顾家的人了。这么一个好男人,有什么理由要杀害妻子、儿子和孙子呢?”

邱楚义推测道:“或许他厌倦了这种照顾人的生活,想要获得解脱?”

我反驳道:“获得解脱的方式有很多,最直截了当的方式就是离开,何必杀人呢?”

老队长也认同我的说法。他说:“就是灭门这个举动让人想不通。灭门得是有深仇大恨才会做出的举动,他和自己的儿孙能有什么仇怨?即便有仇怨,非得通过灭门分尸来解决吗?”

从这个角度分析,老李杀害全家的推论似乎有悖常理。

老队长抿了一口紫菜汤,说:“如果废弃看台下面的三具尸骨确实是老李的妻子、儿子和孙子,我更倾向于老李也被害了,他是第四名受害者,只是还没有找到他的尸骨而已。当然了,在没有完全了解老李和老李一家之前,这仅仅是我们根据片面信息所做的推测。”

邱楚义补充道:“废弃看台下面的三具尸骨也可能不是老李一家。当时周女士的婆婆将东西送给他之后,他也可能转手送给别人,那个接受赠送的一家人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老队长颇为欣慰地说:“看来,这包子并没有完全吃到脑瓜子里!”

邱楚义低声嘟囔了两句。

我点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先确定一下老李一家的生存状态。”

老队长舒了一口气道:“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