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枝断裂的脆响刺破寂静的氛围,
一旁的灌木丛中突然剧烈摇晃,一道身影跌跌撞撞的从中栽了出来,头发上还挂着几片簌簌落下的枯黄树叶,
手中握着一把长剑,剑身上还带有丝丝豁口和滴落的鲜血,来人看起来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
“你怎么在这?”
陈巳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狼狈的身影,轻笑着问道。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刚刚在青州府内分别的长风长云二人。
长风狼狈地扶住身旁歪脖树,素色衣襟沾满泥浆,几缕碎发沾在汗湿的额头上,几片枯叶还卡在他微乱的发间,随着喘息轻轻颤动,
长云紧跟其后,手中长剑还在往下滴落林间腐叶的汁水。
“咳咳,你怎么连这招都学会了?”
长风扶着腰一边捋着头上挂落的枯叶,一边剧烈咳嗽。
伸手拍了拍肩头飘下的落叶,转身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不远处那棵粗壮的树干,
喉结滚动,默默咽了口唾沫。
碗口粗的树干此刻拦腰而断,断面平整如刀削,
下半截树桩上赫然凹陷着半掌深的沟壑,树皮翻卷如破碎的鳞片,新鲜的树脂正顺着裂痕汩汩流淌。
他分明记得这一招是之前在血湖帮中陈巳与那位白莲教尊主交手时,尊主所使出的一招,
只是没想到,这招此刻竟然在陈巳手中用了出来。
虽然陈巳一直觉得自己用出的这一招威力有限,远远达不到当初尊主那种遮天盖地的金色佛印之威,但是那也是相比于尊主。
但在长风眼中,方才那道擦着耳畔掠过的罡风,撕裂空气的锐响几乎要将他耳膜震破。
如果不是自己闪身躲避及时,就这一招如果打在自己身上,
恐怕自己此刻已经要和那棵树一样,被拍成了两截。
“之前在尊主那老家伙身上找到的武学残卷,正好修炼了一下,看起来还不错。”
见到来人是长风与长云二人,陈巳摸了摸身下的受惊的马匹,朝着他们开口问道。
“你呢,不在青州府待着当你的捉刀人,怎么也在这?”
“没办法,捉刀人干不下去了。”
长风苦笑两声,摇了摇头,满脸无奈。
伸手抹了把脸,将额前凌乱的发丝捋到脑后,开口解释道:
“六扇门认定我有问题。当初追捕你时,其他捉刀人都死了,偏偏我和长云活着,还在青州府里和你一同出现,
他们认为我们与你合谋,苟且偷生。
现在我这个捉刀人也成了六扇门的通缉犯,就是赏金寒碜了点,只有五十两白银。
你那会前脚刚出城,六扇门的人就找上我们了。”
说到这儿,长风扯了扯身上沾满尘土的破旧衣衫,露出衣袍下狰狞的伤痕,耸了耸肩,
“幸亏铁剑门的人通知及时,不然我俩现在就该在六扇门的牢狱里面了,
如今虽然受了点伤,但好歹也是逃出来了,
现在青州府我们也待不下去了,想来想去,不如和你一起,一来有个伴,二来也有点保障。”
陈巳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长风。
他注意到尽管长风神色略显狼狈,但呼吸沉稳有力,每一次吐纳间,口鼻处竟隐隐有青霞流转。
“你突破二流了?”
“嗯。”
长风点了点头,也没有隐瞒自己的境界:“你闭关这段日子,我可也没闲着。
前些日子看你施展青霞心诀,我琢磨出些门道,这才凝练出内力,踏入二流境界。”
他自嘲地笑了笑,语气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说起来还得感谢这次突破,不然面对六扇门的四名玄衣捕快,我们夫妻俩根本逃不掉。
六扇门这次可真是下了血本,为了抓我们,居然一口气派了四名三流高手。”
陈巳微微颔首,
作为大景朝监察江湖的组织,六扇门的实力即使单独拿出来,在整个江湖上也是最为顶级的,
六扇门的捕快等级,以所穿衣物颜色划分,
三流武者为玄衣捕快,
二流武者为青衣捕快,
一流武者为蓝衣捕快,
据说再往上还有更为强大的红衣,紫色捕快以及深不可测的总捕和传说中的神捕,
不过那个层次就不是陈巳可以得知的了。
而且六扇门的捕快大多是家族世袭,或者从小招收的孤儿,彼此之间配合默契,几人合作之间往往能发挥出更强大的实力。
陈巳望着渐渐暗沉的林子,阴冷的晚风穿过断树的裂口,发出哨子般的尖鸣。
他从身旁拿出挂在马鞍上的水囊,抛给了长风。
“你们确定跟着我一起?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我后面的路可比你们难走多了。”
“难走也得走!”
长风接住水囊,他仰头灌了一口,长舒一口气,擦了擦嘴,胸膛起伏下睁开眼睛,目光坚定。
“我跟六扇门打了不少交道,知道他们的风格,
光凭我俩,迟早得进六扇门的牢狱,和你一起,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行,那就走吧。”
陈巳闻言点了点头,既然长风二人决定了,他自然没什么意见,
毕竟长风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对江湖各大势力都有所了解,
就如同之前在血湖帮应对尊主,如果不是长风认出了白莲无生经和血湖帮体内的血莲蛊,及时将血莲蛊全部摧毁,让尊主损失的修为无法补充,恐怕他也没法赢的那么简单。
有了长风夫妇的相伴,陈巳的旅途倒是多了几分人气。
只是一路上众人始终防备着六扇门的追捕,却连片衣角都未撞见,反倒有些让长风一直犯着嘀咕。
三两下解决掉最后一块干粮,陈巳仰头灌了口水囊里的凉水,目光投向横亘在眼前的苍莽山脉。
这山名为“断云山”,
巍峨的山体如一道墨色屏障矗立在青州府与商阳府之间,传言山中常有山匪马贼出没,专截往来客商。
“过了这座山,便入商阳府地界了。”
长风抬头望了望渐暗的天色,山风卷着枯叶掠过他肩头,将道袍下摆吹得猎猎作响。
陈巳眯眼远眺,只见暮色中的断云山脉如巨兽伏地,轮廓被夕阳染成深紫。
“那是,客栈?”
山脚下隐约可见一座破旧的客栈,门口晃动的竹帘在风中晃出细碎的影子,倒像是这荒野中唯一的人烟。
“这深山外面人烟稀少之地,竟然有一个客栈,怕是有些可疑。”
长云看着远处的客栈,有些迟疑,
“但天马上就要黑透了,若是贸然进山,恐怕......”
陈巳扶了扶腰间的雁翎刀,刀鞘与掌心相贴,传来冰凉的触感。
“那就走吧,今晚都小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