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院里和小白一起散步的慕容复,有了小白的带路,再加上他本就熟悉主院各个角落,他走得很是自然流畅。
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他与常人的区别。
男女之事,谁能一时半会儿就想清楚?
赵景行空想了几日,夜夜孤枕难眠,放弃了这个决定。
相反,她意外发现使苦肉计可以让慕容复态度软化。
流云给她换药时,她只要发出倒抽凉气,隐忍喊疼的声音,他就会止不住担忧地留下来陪她。
虽然夜里不和她一起睡,但是比起前几日的冷脸,实在是好上不少。
慕容复虽然看不见,脑子里也能想出她偷笑得意的样子。
这几日不给她好颜色,是怕自己忍不住又被她引诱,那日闹着闹着,她发起高烧,昏了过去,吓得他魂都快掉了半截,后悔不已。
等她身体见好,她就是不说喊疼,不使出苦肉计,他也没办法继续装出冷脸待她。
赵景行养伤的第五日,二人终于又睡到了一起。
由于她手臂受伤,小白就暂时交给流云照顾,在她房间里给小白支了个厚实舒服的狗窝。
“夫君?”
“嗯。”
“小白的狗窝快布满整个主院的房间了。”
说完这话,她眉开眼笑。
慕容复抬手给她牵起被褥,“晏晏现在笑得像个孩子一样,把被衾都笑掉了。”
赵景行一顿,她好像经常在慕容复面前这样笑。
她收了笑意,想证明自己并不经常如此,但也知道这样毫无意义,这种莫名其妙的抗争和掩耳盗铃无异。
长得合她心意,又像一张白纸任她渲染,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美丽、脆弱、忠诚,这些特质杂糅在一起,让她难得有了几分安全感。
所以,她喜欢是应该的。
因此,放纵自己也是应该的。
她想通了这一点,才算舒心许多。
这边慕容复不知她怎么又不笑了。
如果他能看见,此时也许能就着她的神情猜出她的想法,可惜他眼前一片漆黑。
他难免再度恨上了那些让他失明的水匪。
但是恨归恨,有件事他必须要和赵景行问清楚。
于是他落寞地垂眼,低沉地说,“晏晏,昨天小白带我无意中走到后院,听见里面男男女女的笑声,这些戏班子的人怎么还没撤走?”
哪里是小白带他去的,分明是他依旧耿耿于怀那天赵景行不让他扶身,想起流云和观棋把他的活动范围圈定在主院,心疑她在后院养了别人,自己拿小白做幌子,想办法走到了后院边缘。
果不其然,听见了男男女女的笑声。
慕容复是个矛盾的人,有话他会说,从不憋在心里,但是说出来的话,他又会斟酌几遍,修饰几番。
戏班子是他委婉的说法,也是他主动蒙上的遮羞布。
赵景行本以为他有什么隐情要说,没想到还是因为尹光送的名伶。
上回就因为脂粉味染到了她身上,被他乱吃飞醋了一通,没想这回被他听见了笑声,到现在还能再折腾一回。
既然尹光已死,再把名伶的账算在他身上也无意义,干脆给这些人散出府外,自寻生路。
她费些口舌,又解释一番,最后保证明天让流云安排这些人都散出府外,心里还在神游,慕容复是不是有些太敏感了?
身旁的男人得到满意的回答,心下稍定,但他想要的远不止这些。
从他那天被迫离开她身边,回到云梦县开始,他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在这段关系中有多么被动了。
她容貌出色,身家丰厚,处事张弛有度,很难不遭人觊觎,如果哪天她移情别恋,想要甩掉他,简直是轻而易举的事。
他必须想办法增加他在她心里的分量。
要是他们有个孩子就好了。
慕容复潜意识忽略了一点,即便他们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夫妻”,他依旧时常不安。
他天真地以为有一个孩子,就能彻底绑住赵景行,却不知道有了孩子,只会加速结束二人之间的这段名不正言不顺的关系。
一切好似回到了从前。
慕容复继续在暖阁里清账,为去香药居盘库做准备。
派出去的赵二还没有找到合适的鉴藏家,藏宝图真伪待定。
赵景行借着养伤的由头,名正言顺偷闲起来。
香料居是她母亲名下的铺子,母亲去后,顺延到了她的名下。这间铺子开在闹市拐角,香料种类不多,价格实惠公道,专做普通人家生意。
不说赚得盆满钵满,也应当可以盈亏自负,但这几年报账上来,连年亏损,从赵景行这里拿了不少钱去填窟窿。
她当然知道这里面有猫腻,店中掌柜是母亲入宫前的一老仆的亲戚,她一直没有时间去管,再加上她也不差这点钱,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
慕容复要去香料居盘库,她闲着无事,也跟着出发了。
怕遇到熟人不好解释,她照旧穿的男装,还给自己和慕容复都戴上了幕篱。
马车停在香料居后身的小院里,库房就在此处。
李掌柜已经等候多时,全然不像上回大汗淋漓的样子,他面带春风,已经做好了被查库的周全准备。
果然,赵景行陪着慕容复转了一圈,查不出缺料。
所有账面上的香料,都能在库房里对上品类和数目,实在有对不上数目的,也被李掌柜以“拿去制作其他香种,来不及记账”为由,挡了回来。
李掌柜胸有成竹,一双吊梢眼得意洋洋,嘴巴都快要翘上了天。
说起来,他也能算个贤贞太后的半个忠仆,哪里是这两个主家派来的小白脸能欺辱的?便是晋王来了,也得对他客气三分。
他全然不知,自己眼前站着的就是晋王。
倘若他愿意细心动鼻子闻一闻,就能嗅见她身上的名贵香料——紫檀香,这样品质的香料,绝非主家随意支使出的两个小白脸能用上的。
赵景行眼烦李掌柜这幅倚老卖老,仗势欺人的样子,预备回去就让流云遣散这刁奴。
也是怕慕容复第一次兴致勃勃为她分忧受挫,影响他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