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凌晨三点的系统提示

键盘敲击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苏璃盯着屏幕上第23版策划案，太阳穴突突直跳。

右下角的时间显示02:47，茶水间传来咖啡机最后一次研磨的声响——实习生小陈又在偷煮第三杯美式了。

“叮——”

电脑突然弹出全屏警告，幽蓝的代码雨从桌面倾泻而下。

苏璃以为是恶作剧病毒，却看见所有显示器同步亮起，玻璃窗上倒映着同事们错愕的脸：运维组的老张正在揉眼睛，前台小周的睫毛膏糊成一片，而斜对角的产品经理王硕，正对着自己的电脑屏幕发抖。

“欢迎来到「职场生存挑战赛」，第749号参赛单位：万合科技。”

机械音从天花板的音箱里渗出，苏璃后颈一凉，发现空调出风口不知何时飘出细小的金粉，在落地灯下聚成半透明的排行榜。

倒数第一的位置上，“万合科技”四个红字正在滴血，而榜首的“字节跳动”闪烁着刺目的金光。

“什么鬼？”王硕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老子凌晨还在改需求，你们搞什么密室逃脱？”

话音未落，整层楼的灯光突然熄灭。苏璃摸出手机，屏幕上显示无服务，而电梯方向传来“叮——”的脆响，数字面板上的箭头正疯狂闪烁，从18楼一路降到32楼——这栋写字楼根本没有32层。

“各部门请注意，首个副本「加班夜的KPI幽灵」即将开启。”机械音再次响起，金粉凝聚成任务面板，“存活至早8点，或完成「超度19:00前提交的37份未处理工单」，即可获得基础积分。

温馨提示：迟到三次的员工将被‘优化’。”

小陈的尖叫从茶水间传来。苏璃摸黑冲过去，看见实习生正盯着微波炉——玻璃门上贴着张泛黄的便利贴，“周三前必须上线”的字迹被血红色覆盖，而炉内转动的餐盒里，装着的分明是带指甲的断指。

“苏姐，这、这是我上周丢掉的加班餐……”小陈浑身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苏璃忽然注意到他工牌上的照片在扭曲，原本清爽的寸头变成了乱糟糟的长发，眼尾还拖着道血痕——那是上周连续通宵后，小陈在茶水间撞破镜子留下的伤口。

“所有人回到工位，别碰任何电子设备！”运维老张突然大喊，他面前的服务器机柜正渗出蓝光，“这些东西在读取我们的工作记录！”

话音未落，打印机突然疯狂吐纸，每张A4纸上都印着同一句话：“你拖欠的第412个需求，正在找你。”

苏璃低头看自己的工牌，姓名栏正在融化，“苏璃”二字渐渐变成“需求黑洞”。

她猛地想起三个月前离职的UI设计师林小羽，那个总被催稿的姑娘临走时曾说：“这里的每个文件柜都关着没做完的需求，它们会吃了我们的灵魂。”

当时林小羽的工号是0748，而现在排行榜上的第748名，数字颠倒后正是0748。

电梯“叮”地一声打开，穿职业装的女性身影从黑暗中走出。

小周突然尖叫：“是李总监！她不是上个月……”话没说完就捂住嘴，因为眼前的女人左眼缠着纱布，正是李总监在加班时被碎屏划伤的模样，而她手里捧着的，是那台公认“谁用谁加班”的古董笔记本电脑。

“苏璃，”李总监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你的策划案还有13处逻辑漏洞，现在——”她掀开电脑，屏幕上跳出37个红色感叹号，“立刻改完，否则你和小陈的工牌，就要被钉在公司的耻辱墙上了。”

苏璃看见小陈的工牌正在虚化，边缘泛起像素化的雪花。她突然注意到李总监的工牌编号是“KPI-001”，而正常员工编号应该从0001开始。

当她的指尖触碰到发烫的笔记本电脑时，一股记忆突然涌入：半年前，李总监在凌晨三点要求全体加班，导致林小羽在楼梯间摔倒，最终“主动离职”——而监控录像里，楼梯间的灯明明是完好的。

“老张，切断备用电源！”苏璃突然想起公司电路布局，“这些东西依赖电力运行，备用电源在机房东侧！”

老张立刻猫腰钻进办公桌底，拖出应急手电筒：“林小羽离职前，曾在服务器日志里发现异常数据读取，说不定……”

打印机突然停止吐纸，最后一张纸上的字变成了“0748号工牌申请注销”。

苏璃心头一震，0748正是林小羽的工号，而现在排行榜上的第748名，数字颠倒后正是0748。她突然意识到，每个被“优化”的员工，工号都会变成排行榜上的名次，成为公司的“债务”。

当老张切断备用电源的瞬间，走廊尽头的茶水间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苏璃带着小陈冲过去，发现墙上的镜子裂成了蜘蛛网状，每块碎片里都倒映着不同的场景：林小羽在文件柜前哭泣、前前前同事王姐在打印机前撕毁报表、甚至还有老板在深夜对着监控露出诡异的笑。

“苏姐，镜子里有东西！”小陈突然指着碎片，只见某个模糊的身影正从文件柜里爬出来，手腕上戴着与林小羽同款的银色手链。

苏璃想起林小羽离职时留下的笔记本，里面画满了公司平面图，每个文件柜都标着“未结项坟场”。

回到工位时，王硕突然指着自己的电脑屏幕惊呼：“我的需求列表里，出现了已经上线的项目！”

苏璃凑近一看，只见“2023年春节活动”的工单状态变成了“未处理”，附件里的文档竟变成了林小羽的辞职信扫描件，上面的离职原因被改成了“被需求吞噬”。

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金粉在空气中凝聚成新的规则：「每个未处理工单对应一位被优化的员工，超度方式：找出工单中被篡改的真实记忆。」

苏璃终于明白，所谓的“处理工单”，其实是帮前同事找回被公司抹去的真相。

李总监的幽灵突然逼近，笔记本电脑的屏幕映出她扭曲的脸：“超时未处理，工牌回收——”

她抬手，小陈的工牌突然飞向耻辱墙，苏璃本能地扑过去，指尖触碰到工牌的瞬间，一段记忆如潮水涌来：

林小羽坠楼前的傍晚，曾在茶水间偷偷塞给她一张纸条，上面画着公司平面图，在19楼的位置打了个红叉，写着“别去”。

而现在，破碎的镜子里，19楼的防火门正在缓缓打开，门后传来文件柜吱呀作响的声音。

“去19楼！”苏璃抓起应急灯，“这些幽灵的根源，可能在未结项的文件柜里！”

四人在黑暗中摸索，电梯按钮突然亮起32楼的灯，小周猛地拉住苏璃：“新闻说，这栋楼的前身是印刷厂，三十年前发生过员工集体失踪案，后来重建时特意跳过了19和32层……”

走廊尽头，19楼的防火门虚掩着，门缝里渗出幽蓝的光。苏璃推开门的瞬间，腐纸味混合着铁锈味扑面而来，上千个文件柜整齐排列，每个柜门上都贴着“未结项”标签，编号从0001到0747，独独缺了0748——林小羽的工号。

“苏姐，柜子在动！”小陈突然指着角落，编号0512的文件柜正在缓缓打开，里面掉出一叠文件，正是王姐的“2022年春节活动复盘”工单，纸张边缘还带着新鲜的血手印。

打印机的卡纸声从楼下传来，苏璃突然想起林小羽笔记本里的最后一页：“他们把我们的灵魂封在文件柜里，用加班时间当钥匙——”

李总监的幽灵再次出现，这次她手中的笔记本电脑变成了考勤机：“凌晨三点四十八分，你们已迟到两次，再有一次——”她指向耻辱墙，上面的工牌正在滴血，“就会成为公司永远的债务。”

苏璃盯着考勤机，突然发现时间显示与现实不符——系统在刻意压缩时间。她抓起王姐的工单，发现背面用指甲刻着：“18:00会议室，监控有问题”。

“去会议室！”她突然意识到，所有被优化员工的最后记录，都停留在18:00的会议室。

当四人冲进会议室时，投影仪突然自动开启，播放出被删除的监控画面：林小羽摔倒的瞬间，楼梯间的灯明明亮着，而李总监站在转角处，手中拿着剪断的电线。

“原来她是故意制造事故！”王硕一拳砸在会议桌上，“所谓的‘主动离职’，根本是逼死员工！”

投影仪突然闪烁，画面切换成老板的办公室，他正在对着一个巨大的排行榜冷笑，上面每个公司的排名，都是由无数工牌堆砌而成，而万合科技的下方，标着“债务总额：749人”。

系统提示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刺耳的蜂鸣：「副本进度15%，超度工单0/37，迟到次数：2次（全体成员）」

苏璃看着小陈逐渐透明的手，突然想起林小羽纸条上的红叉——19楼的文件柜，正是困龙局的阵眼。她抓起王姐的工单，塞进编号0512的文件柜，奇迹发生了：柜门发出蜂鸣，金粉涌出，王姐的工牌从耻辱墙上消失，小陈的手重新变得清晰。

“原来超度的方法，是让工单回归原本的文件柜！”老张恍然大悟，“每个工单对应一个工号，也就是一个文件柜！”

李总监的幽灵发出尖啸，身影开始淡化：“你们以为能反抗规则？老板早就和系统签订了契约——”话未说完，她化作一堆A4纸，每张都印着不同员工的辞职信，离职原因全被改成了“自愿”。

窗外，对面写字楼的玻璃上，像素化的“需求”二字仍在攀爬，但万合科技的排名下方，悄悄出现了一行小字：“债务减少1人，当前排名748/1000”。

苏璃捡起林小羽的纸条，发现背面新出现了一行字：“第三个文件柜的锁，需要咖啡机的齿轮”。

她看向小陈，实习生正盯着茶水间的方向，那里的咖啡机不知何时停止了运转，发出濒死般的呻吟。

凌晨四点的办公室，四人围在文件柜前，手中的应急灯照亮了密密麻麻的工号。

苏璃知道，接下来的36个文件柜，每个都藏着一个被掩埋的真相，而他们的时间，只剩下不到四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