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狼狈

山腰某处，夜幕低垂，火光摇曳，映照出两道高矮不一的狼妖。

火堆上烤着一朵被藤蔓捆得结结实实、仙气飘飘的硕大白玉菇。

“放开我！我乃月宫的玉兔！”白玉菇骂骂咧咧，菇柄剧烈颤抖，菇帽干瘪。

“冒犯仙家，罪无可恕！你们等着天谴吧！”

火堆旁，高大的灰毛狼妖咧开残忍的笑容，用树枝拨弄着火堆，火苗贪婪地舔舐着白玉菇。

他吸溜了一下口水，舌尖轻舔嘴角：

“玉兔？你是玉兔，那大狼我就是吞日神君！瞧你这水灵劲儿，一看就是仙家珍馐成了精！

“小狈啊。”他看向矮小狼妖：

“为兄吃了这仙珍，必能突破五等大妖。到时带你去人类城池，尝尝鲜美滋味！”

一想到上次在城里闻到的那种人间烟火气，大狼就心痒难耐。

小狈不安地搓着手，毛发凌乱，眼神在四周乱瞟：

“大狼哥，真的没问题吗？这蘑菇确实长得像兔子……而且我们刚上山就遇到一只黑毛猩猩。”

他想起下午的遭遇，那猩猩力大无穷，虽然食物中毒，但也差点让他吃亏，最后才被秘法赶下山。

远处传来一阵猴鸣，小狈身子微颤，生怕是猩猩的同伴寻仇来了。

他下午秘法耗尽，现在可没力气再战。

大狼用树枝剔着牙，满不在乎地哼道：

“怕什么！这蘑菇没法力，只是仙气盈盈，八成是天上哪个仙人掉了的‘仙品珍馐’成精。咱们这是捡了个大便宜！”

小狈抱膝而坐，小声嘀咕：

“大狼哥，我们待在附近丛林好好的，为什么非要上这花果山？”

大狼舔舔嘴角，眼神狂热：

“我昨夜睡觉，梦中仙人指点，说花果山有大机缘！你看，这不就捡到这‘白玉菇’了！”

他瞥了一眼火上的蘑菇，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成仙的康庄大道。

“果然，这不就捡了‘白玉菇’！”

仙子梦中描绘的仙途，让他恨不得立刻吞下这“白玉菇”。

那梦中仙子描绘的仙途，让他恨不得立刻把这“白玉菇”一口吞下。

他心里盘算着，小弟道行虽高，但性子太善，难成大事。

这成仙的机会，自然得留给自己。

玉兔烤得脱水，意识有些模糊。

此时她猛地一震，眼中闪过明悟，继而怒火中烧：

“仙人指路？！是谁？！是霓裳仙子？还是哪位嫦娥仙子，竟敢指使妖物捕我！何等大罪！”

大狼心头猛跳。

大狼心头猛跳，这蘑菇知道的太多了！

他目光一厉，抓起一把枯草就塞进了白玉菇嘴里。

玉兔呜咽着，身体剧烈扭动。

“吵死了！泄露天机，你我都要遭殃！”大狼咒骂一声，又添了几根柴火，火光更盛。

他得赶紧烤熟吃了，免得夜长梦多。

玉兔拼命挣扎，但无济于事，那藤条似有秘法加持，坚韧无比。

她脑海中，只剩下一朵蘑菇的身影——那朵六寸高的蘑菇。

好像只有他能来救自己。

他何时才能发现自己不见？

转念又想，大半夜的，也许和那蜘蛛精卿卿我我去了。

玉兔越想越气。

堂堂月宫玉兔，竟要被狼妖吃掉……

玉兔干脆停止了挣扎，一副“爱咋咋地”的模样。

看着蘑菇不动了，大狼以为烤熟了，伸手就去拿。

“住手！”一声清喝炸响在夜空中。

赤红残影从天而降。

一脚踹在大狼脑门，把大狼的头踹进土堆，两条狼腿在空中抽搐。

大狼轰然栽倒，头颅楔入泥土，只剩两条狼腿抽搐。

一道身影轻盈跃下，正是赤尻马猴头顶的宋荣。

他手腕一抖，一张薄皮菌大网一放一收，精准地兜住了白玉菇。

再顺势一拽，将白玉菇从火堆上拖下。

脚下轻点，一朵巨大的香菇凭空升起，稳稳地托住了玉兔。

玉兔从菌网中挣脱，看着眼前熟悉的蘑菇，那方才还倔强的眼神瞬间蒙上了一层水光。

“呜呜呜~”宋荣抽掉玉兔嘴里干草。

“哇！”玉兔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眼中只有那六寸蘑菇的形状，带着哭腔喊道：

“你、你真来了！”

宋荣没有多说，只是来到赤尻马猴身旁，一起看向那个半截身子埋在土里的狼妖。

小狈惊诧地跳了起来：

“何方道友！无冤无仇，为何偷袭！”

他认出那红色身影是花果山上的猴族，难道是下午那只黑毛猩猩的同族寻仇来了？

“有仇，这朵是我的蘑菇。”宋荣神色平静，仿佛说着平常不过之事。

玉兔瞪大兔眼，菇帽有些泛红。

他说……我是他的？

她心里五味杂陈。

既有被宣示主权的害羞，又有被重视的窃喜，还有那么一丢丢“我可是月宫玉兔！”的不服气。

宋荣倒是没有多想，只是单纯觉得好不容易捡到一个能打的牛马蘑菇，都没好好用，别被玩坏了。

见手青孢子喷涌而出，充斥在树林间。

大狼刚从土里拔出头，正要破口大骂，孢子已经扑面而来。

紧接着，他看到漫山遍野的红腚马猴，一个个双眼通红，嚎叫着朝他们冲来。

那场面，简直是妖生噩梦！

大狼彻底慌了。

他不明白，吃个蘑菇怎么就惹了漫山遍野的猴子猴孙？！

小狈短手一挥，一狼一狈瞬间化作两根枯黄的藤条，“嗖”的一声，消失在原地。

“这是遁术？”宋荣微微惊讶，这妖法倒是有些意思。

赤尻马猴没有回答，此时他已经躺在一旁，嘴角流着哈喇子。

熟练地享受着中幻术的乐趣。

玉兔挣脱了周身的藤蔓，看着狼妖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这是木遁，”她抬起菇帽，望着月亮喃喃自语，

“木遁玄妙，月宫之上有不少仙子会此遁术……”

宋荣探出几根菌丝，缠住玉兔的菇帽将她提了起来。

“我昨夜就说你仙气萦绕，妖怪巴不得啃上一口。”

玉兔不服气，若非偷袭，狼妖打不过自己。

想到被捆住烤了许久，没啥说服力。

只得低下菇帽。

“回洞府。”

……

洞口微暗，几道身影先后进入。

蜘蛛精立刻迎了上来，目光在宋荣身上流转。

“大王没受伤吧？白玉菇妹妹她……还好吧？”

玉兔从宋荣身后探头，朝蜘蛛精直哼哼。

“某妖巴不得我被烤了吃呢！”

她绕过蜘蛛精，气鼓鼓地跳上菌毯，团成一团，菇帽耷拉着。

菌毯微微发抖，仿佛在替她表达不满。

宋荣低下菇帽，并未多言，只是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蜘蛛精见宋荣无事，瞟了玉兔一眼，也回菌毯休息。

宋荣回到菌毯，心神迅速沉静。

菌毯雀跃，菌丝向洞穴四周探去，连接玉兔、蛛儿、赤尻马猴身下菌毯。

菌丝侵入石壁缝隙，覆盖潮湿地面。

宋荣感知延伸，洞穴结构、湿度、气流尽在掌控。

他发现将不同菌菇和特性结合后，能用出很多类似法术的效果。

比如此时他就是结合【薄皮纤孔菌】和【快速生长】，迅速铺设菌毯，强化感知。

兔虽然趴着，菇帽却在微微抖动，偷偷瞄了他一眼，确认是宋荣引起异动后，又迅速闭眼装睡。

蛛儿则屏息凝神，她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以宋荣为中心扩散，带着一种奇特的威压。

师尊说得机缘，大概在这奇异蘑菇身上！

看来，不仅要紧跟左右，还得防着其他妖物，尤其是那朵“白玉菇”，别让她得了便宜！

片刻之后，宋荣嘴角微扬。

整个洞府，已尽在他“掌握”之中。

他能感受到玉兔印在菌毯上的形状，蛛儿贴在菌毯上的滑嫩，赤尻马猴……算了。

这种掌控感，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

花果山不远处丛林，空间扭曲。

两道狼狈身影凭空出现，正是大狼小狈。

“呼……呼……”

小狈大口喘气，脸色苍白，遁术耗费他大半妖力。

他心有余悸拍着胸口，“太鲁莽了，大哥！若非我及时施展木遁，今日非折在花果山不可！”

“木遁？你何时学会的木遁？！”大狼顾不得一身泥土，瞪大眼睛。

小狈苦笑，转移话题，“大哥，花果山不是我们撒野的地方！”

“方才那红腚猴子道行颇深，眨眼唤出漫山猢狲，恐有妖将境界。若真动手，我们带不走那两朵蘑菇！”

“两朵蘑菇？”大狼疑惑，“你为何说是两朵蘑菇？”

小狈神色复杂，犹豫片刻，压低声音道：

“大哥，我知道有仙人托梦于你，让你捕获白玉菇。”

“我何尝不是呢？”

大狼惊讶，憨憨小弟竟然知道自己辛秘。

小狈回忆片刻，声音更低了：

“昨夜，一位法相庄严，身着紫袍的菩萨托梦与我，传木遁之法。

命我抓那松茸，送往西边。言明此乃大机缘，可助我等脱劫成仙！”

“什么？！”大狼如遭雷击，脸色骤变，

“菩萨？！托梦给我的明明是位仙子！她清楚地说，吃了那白玉菇，便能极大提升修为，有机会成仙！”

两妖对视，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疑。

两段梦境，截然不同的指示，都指向了“蘑菇”和成仙……

“蘑菇？”

低沉磁性声音，带着玩味，突兀在身后响起。

大狼和小狈同时僵住，冷汗瞬间湿透了脊背。

丛林深处，两道巨大而充满压迫感的身影缓缓显现。

一头母白虎妖，全身毛发雪白，眼中闪烁油绿光芒。

她身后跟着一头宽额虎妖。

狼狈二妖惊诧目光中，白虎妖气息攀升。

小狈脱口而出：“妖将？”

“废话。”

她的声音不高，却压得狼狈二妖呼吸一窒，仿佛被无形的爪子扼住了喉咙。

“你们也是来找蘑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