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贼质皆杀

“山越人怎么会有鱼鳞甲?”

“还用问?”盛宪摇头道:“有些边郡商人专门干这些活计儿的。”

“趁着哪方乱战,这些狗腿子闻着味儿就钻过去了,扒完死人衣甲,转头就卖给强宗大姓。”

“以前汉家强盛时,谁敢私藏甲胄那就是死罪,如今这世道,谁管得了啊?”

问题大了,有甲打无甲那就是单方面虐杀。

涂镐瞳孔紧锁:“五件鱼鳞铁铠,八件皮甲,铠甲边缘老化,甲胄制式比较精良,不似是光和年间或者中平年间产的水货,应是熹平年间的甲了。”

啪啪啪。

坐在后方的山越头目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不出门也能知天下事,不愧是扶风巨孝涂少游啊。”

“熹平三年(174年)冬,越王许生被扬州刺史臧旻、丹阳太守陈夤、会稽司马孙坚联手攻灭。”

“这场战争打了三年,遍地都是死人,我们呐多少从中得了点好处。”

涂镐戏谑道:“怎么?你想用这十三副铠甲打扬州?”

“打扬州我还不敢,不过,有十三副甲胄,在丹阳当个山大王打家劫舍还是很简单的。”

焦已招了招手,甲士们带着无甲的贼兵一拥而上。

一名穿着皮甲的卫士勇冲上前,他手里攥紧长矛呼哧一声撕裂空气直直朝着涂镐咽喉刺来。

涂镐急忙侧身避开,左手抓住矛身,全力向后拖拽,那厮脚步一滑,瞬间被拉向前方,在那人惊呼声中,缳首刀笔直刺向腹部。

皮甲虽然拥有较高的防劈砍能力,但抵抗不了突刺。

恰巧,汉代的缳首刀是直刃刀,刀锋锐利,突刺能力极强。

破开皮甲后,那厮腹部瞬间涌出大量的鲜血,五脏六腑被刀锋搅成一片。

砰,尸体落在了地上,断了气儿。

还不待喘口气,两支弩箭擦着涂镐的头皮呼啸而去。

涂镐发冠被射落,满头黑发四面散去,他扭头大呼一声:“鲍文才!干什么吃的。”

鲍出也不多言,迅速持弩将那弓手射翻。

但来的山越兵太多了,已经贴近鲍出身前,他迫不得已丢弃铜弩机,拔刀砍杀,一刀砍进了那贼兵脖子里。

这厮骨头挺硬,半天拔不出来,身后的敌人已经靠近。

盛宪的一名护卫,为了掩护他后背冲上前去,却被两名山越兵当即刺成串串。

鲍出大怒之下,急忙冲上前斩断了长矛,将那人放下后,这才发现那护卫气息已绝。

弓兵发怒,近战无敌。

一片混战中,不断有山越兵倒地。

涂镐、杨阿若、凌操、鲍出,外加几个护卫形成半弧形的阵型将蔡邕等人牢牢保护在板楯中。

一轮交锋,这边死了三护卫,可山越方死了二十来个。

焦已见此大怒不已:“都退下,让带甲的上。”

涂镐侧目道:“还剩五个铁铠,七个皮甲。”

“凌公德,你不是一个能打五个带甲得嘛?你去!”

凌操笑道:“那就瞅我的吧!”他大吼一声,跃入人群中拼死砍杀,当即绞断了一名甲士的喉咙,鲜血飙溅一身。

“还真去啊!”杨阿若、鲍出紧随其后,三人攻守互补,连杀了好几个穿着皮甲的山越兵。

涂镐则一直再找机会抓焦已,可这厮狡猾的狠,就躲在人群后始终不出来。

混战间,两名穿着铁铠的甲士从侧翼绕过三人组,盛宪的那名护卫抓住机会绕开视野,用缳首刀横劈其后背,铁铠挡住了伤害,那人只是身体震动了一下,旋即猛然回头,愤怒的掐住了护卫的喉咙,硬生生用手指将其喉管撕裂,那护卫咳着血,踉跄的趴在地上,活活窒息而死。

这人体貌不似山越人,身形高大,肌肉结实,应是当年会战时逃跑的汉军。

第二名甲士身形稍矮一些,却经验丰富,盛宪惊恐的对着他射出一箭时,那人判断了箭矢的方向,歪歪身子就躲了过去。

随后大步流星的冲向盛宪,还不等盛宪惊呼:“涂郎。”

那人便冲到身前,一刀拨开弩机,左手狠狠一击重拳打的盛宪口吐白沫,噗通一声翻滚在地。

听到背后传来阿琬的呼声,涂镐分身乏术,只能让三人组在前抵抗,他一个翻身越过木板,回头一脚踹飞了阿琬身前的甲士。

另一名甲士刚要挥刀砍向蔡琰,也被缳首刀挡住,铛的一声,火星四射。

“有眼无珠,这般美人你都舍得杀?”

“难怪跟山越贼人混到了一起。”

那厮闻言大怒,转手蓄力一刀横扫千军,呼啸的刀声袭来,涂镐连忙推开蔡琰,双手持刀角力。

两柄兵器在二人身前对攻,刀锋摩擦的火星刺啦刺啦的溅开。

身后那名甲士仓惶的爬起身,他摇了摇发胀的脑袋,鼻梁被一脚踹歪了,正咕咕的向外冒着血泡。

那厮摸了一下鼻尖血,盛怒之下迅速从后杀来。

“涂郎小心。”

惊呼声中,涂镐急忙踹翻面前的甲士,回首一刀拨开刺来的刀锋,转身之际,却用刀卸了力,那人刚要再挥刀,可刀柄却被涂镐手中的缳首刀死死卡住。

就这一瞬的功夫,涂镐左腿迅速抬起,并伸出左手小拇指拨出了绑在皮靴后的手戟,手戟的小柄儿在其指间如陀螺般转动了一圈,涂镐抓住时机,紧握戟把儿,噗呲一声捅穿了那人眼球。

甲士倒下了。

另一名甲士再度上前,不过这一次他不傻,没有去与涂镐正面拼杀,反而趁机冲向蔡琬。

涂镐没穿甲,身速更快,一个箭步冲向那甲士身后,丢出手戟,瞬间扎断了那人大腿经络。

那厮吃痛大叫,连忙回头持刀水平横扫,涂镐迅速躲开,暴跳上前,从那人头顶刺出狠辣的一刀,刀锋直接顺着铠甲缝隙从喉咙里刺穿到肺腑。

汉甲身体部位虽有保护,可面部、喉咙、腋下、四肢却尽是破绽。

这一击要了他的命,鲜血顺着喉咙四溅,涂镐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再回头焦已持刀出现在蔡家二女身旁。

“小心。”蔡琰连忙推开受惊的阿琬,自己却被缳首刀架在脖间。

蔡邕大惊失色:“别伤我女儿!”

这老头还没举起拐杖,便被焦已一脚踹翻,栽进了泥地里:“唉哟,老夫的腰啊。”

“㸙㸙!”

“蔡师。”涂镐连忙回救,焦已却伸手做出了止步的手势,放眼望去,五个甲士都已被一行人陆续放倒,剩下的山越兵自然都不敢靠前了。

“都给我停下!姓涂的,我知道你们关西人能打。”

“我只杀了你这边四个人,你却杀了我快三十个人。这笔账可不好算啊。”

涂镐冷笑道:“既然已经动手了,还有什么账可以算,今天咱们就一笔账,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当然我可以给你开个别的条件,你放了阿琰,让我们走,这事儿到此结束,我涂镐素来一诺千金,今后江左游侠绝不会为难你。可你要是伤了她一根汗毛,我便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呵呵呵呵……涂少游啊,你误会了。”焦已阴险道:“我不是来跟你谈条件的。”

“我是来跟你讲规矩的,这可不是吴郡,由不得你胡来。”

“从现在开始,我们这边多死一个,我就砍这小妮子一条胳膊,你们四个还站着的,每死一个我就放一个人,如何?”

蔡琰柳眉紧皱,焦急道:“少游兄,别听他的……你们放下武器,我们也活不了的,不要管我。”

“闭嘴,轮不到你来插话。”焦已转头看向涂镐:“涂镐,怎么样啊?”

“呵呵……”涂镐仰天长啸,旋即将缳首刀插在了地上。

焦已见此大笑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错,大错特错,会这么说,那只能证明你太不了解我涂镐了。”冰冷的声音传来,焦已的目光瞬间压了下来,在涂镐冷酷的语气下,这双眼逐渐低迷,随后转为了猛然瞪大。

“汉家法令,贼劫人质,贼质皆杀!”

涂镐伸出右脚,用脚尖点起地上的长矛,紧握手中,目光中满是杀意,似要一矛穿俩。

“更何况,你抓的是她,凭什么让我放下兵器?”

“你你你!阿兄,你厚颜无耻!”蔡琬气得胸脯起伏,都快哭了。

涂镐却不以为意,悄悄撇了眼角落里的鲍出,此时那厮手握青铜弩,正蓄势待发。

涂镐从没见到鲍出失手过,但这么近距离的狙杀,风险太大,仍是让涂镐头冒冷汗。

他故作冷静,双手持矛,冷着脸做突刺状。

“既然你这么爱玩,那咱们就玩玩看!”

“阿琰对不住了!”

涂镐丝毫不给焦已反应的时间,当即全力冲刺。

一时间,蔡琬哭诉,蔡邕惶恐,鲍出指缝流汗,周遭山越兵亦是一拥而上。

焦已更是吓得大惊,刚要扬刀,玉石俱焚,却听方山外,一阵马蹄声急速奔来。

马队带着不少汉军,皆装备精良。

“都给本府住手,谁敢在此械斗!”

众贼眼见官兵到来,顿时吓得散去了一半。

唯有凌操眯着眼一脸不屑:“来者是谁啊?”

马上的男子背负月光,面庞却拢在黑暗中看不太清。

却见那人在马上作揖:“大汉丹阳太守,会稽周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