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荆棘归途（上）
雨夜的梧桐大道上，十二辆黑色迈巴赫碾碎满地霓虹倒影。
虞昭把脸贴在车窗上，看着雨滴在玻璃外蜿蜒成血的颜色。三天前她还在曼谷贫民窟给人蛇集团做账，此刻却要踏入这座占地三十亩的江南园林——虞家老宅的朱漆大门正在雨幕中缓缓洞开。
“小姐，该换礼服了。“管家捧着镶金边的丝绒礼盒，声音像浸过冰水的刀。
礼盒里躺着件月白色旗袍，盘扣却是诡异的暗红色。虞昭指尖抚过领口绣着的虞家图腾，突然轻笑出声：“用朱砂染的蚕丝？你们倒是舍得下血本。“
管家瞳孔微缩。这种南洋秘术染色的丝线，本不该被贫民窟长大的女孩识破。
---
宴会厅水晶灯下，虞昭踩着满地碎钻般的光斑走向主桌。宾客们窃窃私语的目光像蛛丝黏在后颈，她却在经过香槟塔时突然驻足。
“1996年的沙龙香槟？“指尖轻弹杯壁，琥珀色液体泛起涟漪，“听说这年份的葡萄园遭遇过放射性尘埃污染。“
主位上白发老人手中佛珠骤停。虞家掌权人虞振山抬眼看向这个“失而复得“的孙女，浑浊眼底闪过精光：“昭昭对酒很有研究？“
“在曼谷时跟着赌场老板品过些赝品。“虞昭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殷红唇印烙在杯沿，“不过真品...果然带着铀矿的涩味。“
满场哗然中，电子屏突然亮起刺目红光。DNA检测报告像判决书悬浮空中，鲜红的“不匹配“三个字刺痛所有人的视网膜。
“很遗憾，这位小姐并非虞家血脉。“医疗团队负责人推了推金丝眼镜，“我们比对过二十年前的脐带血标本...“
虞昭忽然伸手扯开旗袍立领，锁骨处狰狞的烧伤疤痕暴露在冷气中：“您说的脐带血，是指这个吗？“
她甩出张焦黑的出生证明残页。泛黄纸片上依稀可见“7月15日，产房电路故障引发火灾“的字样，落款正是二十年前今日。
---
“叮——“
餐刀坠地的脆响打破死寂。虞昭转头看向声音来处，对上一双阴鸷的眼睛。男人西装革履地坐在轮椅上，膝头搭着条暗纹羊毛毯，修长手指正把玩着枚黑金打火机。
“见笑了。“他按下打火机，幽蓝火苗舔舐着DNA报告边缘，“我父亲总喜欢用些...激烈手段欢迎新人。“
火舌卷过电子屏的瞬间，虞昭看清他无名指上的家徽戒指——龙纹缠绕着荆棘，正是虞家长孙虞景明的标志。
“大哥的见面礼真特别。“她抬脚碾灭飘落的灰烬，高跟鞋尖几乎碰到轮椅辐条，“不过烧错东西了。“
藏在珍珠项链里的微型投影仪突然启动，宴会厅穹顶化作漫天星图。二十年前的产科平面图在银河中浮现，三百个婴儿培养舱的位置被标成血红光点。
“当年火灾不是意外。“虞昭的声音像浸过毒液的丝绸，“有人要销毁这些基因编辑实验体——“
她故意停顿，看着虞振山的佛珠串突然崩裂，檀木珠子滚落满地。而轮椅上的男人转动戒指，藏在袖口的微型注射器已经抵住她后腰。
“妹妹。“虞景明的声音温柔得瘆人，“你从曼谷带来的伴手礼，需要我帮忙拆封吗？“
第一章·荆棘归途（下）
宴会厅的冷气突然加强，虞昭后腰的皮肤隔着旗袍感受到注射器的寒意。她假装踉跄，手肘“不小心“撞翻侍者托盘，1996年的沙龙香槟在空中划出琥珀色弧线——
“小心。“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稳稳接住坠落的水晶杯。侍应生制服的袖口露出截银色腕表，表盘折射的光恰好照在虞景明袖口。虞昭看见注射器尖端闪过不自然的蓝光。
“甲磺酸伊布替尼？“侍应生突然开口，声音像电子合成的提琴音色，“这种抗癌药与酒精混合会产生神经毒素。“
轮椅上的男人手指微僵。虞昭趁机旋身，珍珠项链擦过对方手腕。项链坠子里藏的纳米级传感器已悄无声息收集到汗液样本。
“大哥在化疗？“她俯身整理对方滑落的羊毛毯，呼吸故意扫过他耳后，“难怪打火机燃油是特制的。“
虞景明突然抓住她手腕。他掌心温度低得不正常，像块沁凉的玉：“妹妹在贫民窟学了不少...有趣的知识。“
“比不上大哥。“虞昭瞥见他轮椅扶手上闪烁的呼吸灯，“连AI管家都要植入神经链接芯片。“
---
医疗室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虞昭躺在核磁共振仪上，听着机器发出蜂鸣。周慕言的白大褂下摆扫过她裸露的脚踝，听诊器金属头贴着心脏游走。
“心率128。“他摘掉听诊器，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像解剖刀，“虞小姐在紧张什么？“
虞昭看着天花板镜面里反射的景象——这位年轻俊秀的医疗顾问，正用藏在戒指里的微型针管抽取她静脉血。
“可能是周医生太帅了。“她突然抓住他抽血的手腕，指甲陷入皮肤，“听说您主持过基因测序项目？不如猜猜我的基因缺陷在哪条染色体？“
周慕言瞳孔骤缩。他当然知道，所有基因编辑实验体都在第七号染色体有特殊标记。
“玩笑而已。“虞昭松开手，任他采走三管血液，“不过我很好奇，周医生收集的五千份血液样本里...有没有我母亲的？“
挂在墙上的执业医师证突然掉落。玻璃碎裂声中，虞昭看见他白大褂内衬别着枚褪色的产科实习胸牌——日期正是火灾那天。
---
更衣室的感应灯在虞昭踏入时突然熄灭。黑暗中有手指抚上她后颈，电子锁“咔哒“反锁的声音格外清晰。
“淮之哥的欢迎仪式越来越别致了。“她没回头，任由那双手解开她旗袍第一颗盘扣。
虞淮之的呼吸喷在她耳后，带着威士忌的味道：“昭昭知道老宅有多少摄像头吗？“他按下遥控器，四周墙壁亮起数十个监控画面，“比如现在，景明哥正看着这里。“
屏幕上的虞景明坐在监控室，轮椅扶手的全息投影正是更衣室画面。虞昭突然轻笑，反手抓住虞淮之的领带：“那你看没看过这个？“
她咬开珍珠项链坠子，微型投影在墙面投射出新画面——所有监控记录都被替换成循环播放的旧影像。真正的虞景明此刻正在医疗室，与周慕言争执什么。
“你...“虞淮之的喉结在她指尖下滚动。
“嘘——“虞昭用领带缠住他手腕，“现在轮到我的监视时间了。“
她吻他时，项链坠子悄然吸附在对方衬衫纽扣上。生物芯片开始记录：心跳142，肾上腺素激增，体温38.2℃——与基因数据库里那份标记“实验体7号“的数据完全吻合。
---
宴会厅的古老座钟敲响十二下时，虞昭站在露台吹风。珍珠项链突然震动，芯片传来分析结果：四份生物样本中，只有那位侍应生的DNA无法匹配任何数据库。
“需要醒酒茶吗？“熟悉的电子质感嗓音在身后响起。
虞昭转身，侍应生手里的托盘放着杯冒热气的液体。她注意到他倒映在玻璃上的身影没有呼吸起伏，而自己项链坠子正发出微弱的电磁干扰波纹。
“你们仿生人也怕人类醉酒？“她故意让指尖擦过他手背——没有脉搏，但皮肤温度精确维持在36.8℃。
“我的程序设定是确保您安全。“他虹膜闪过数据流，“比如提醒您，虞景明先生正在来的路上，袖口藏有第二支注射器。“
虞昭突然扯开他衬衫领口。锁骨下方烙着小小的“J-0917“编号，正是母亲实验室的标记方式。
“告诉我，“她将红酒泼在他胸前，看着液体在特殊材质皮肤上凝结成珠，“你认识一个叫简素心的基因工程师吗？“
仿生人突然握住她手腕。这个本该没有情感的程序，声音却像含着巨大的痛苦：“创造者命令我...永远不能对您说谎。“
露台门被推开的瞬间，虞昭感觉后颈刺痛。虞景明的轮椅碾过满地月光，而项链芯片传来最后一条加密信息：
「实验体00号已激活终极指令执行倒计时：30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