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村道往前走,空气中飘散着米花特有的香味。拐过一个弯,就看到一群孩子围在一起,中间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在操作着米花机。
老人动作娴熟,先是将大米倒入铁罐,然后盖上盖子,放在火上加热。随着温度升高,铁罐里传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孩子们都屏住呼吸,等待着即将到来的精彩时刻。
甜甜拉着玲珑冲向三萍,陈阳伸手想拦,却已经来不及。阳光下,两个小丫头的身影交织在一起,欢快的笑声在街巷间回荡。
“给我尝尝嘛!”甜甜眨巴着大眼睛,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
三萍犹豫了一下,还是分出一小把米花。两个小丫头立刻你一粒我一粒,将香脆的米花塞进嘴里。米花在口中慢慢化开,带着淡淡的甜味和油香,那熟悉的味道勾起了陈阳儿时的回忆。
他伸手捏了几粒尝了尝,米花的香甜在舌尖绽放。这味道,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甜甜,你可算来了!”磊磊焦急地挥手,“位置都快被占光了。”
顺着磊磊手指的方向望去,婷婷正得意洋洋地晃着手里的大缸子。甜甜却顾不上理会磊磊的抱怨,目光紧紧追随着三萍远去的身影,那袋子米花似乎有着魔力般吸引着她。
“婷婷姐姐~”甜甜拖长了声调,撒娇道,“让让甜甜好不好嘛?”
这招在平时百试百灵,但这次婷婷只是笑着摇摇头。不过她答应一会带甜甜去吃,这小丫头立刻就不计较先后顺序了,只要能吃到香甜的米花就行。
陈阳仔细打量着那位炸米花的老人。七十岁上下的年纪,虽然衣着朴素,但很是整洁。他的目光落在米花机上,注意到摇把旁边有个圆形表盘,凑近才发现是压力表。
老人的炸米花笼子比一般的要长,拿废旧轮胎改造而成,接近一米半长,后面连着蛇皮袋。脚边摆着几个大小不一的瓷缸,看这情形,还要等好几家。
周围的孩子们都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个黑乎乎的炮筒似的米花机上。婷婷把缸子递给老人,老爷子拿着漏斗认真测量米粮,收了三块钱。
“师傅,能多放点糖吗?”婷婷眨着眼睛问道。
老人笑着点点头:“行,给你们小娃娃多放点。”
他熟练地拧紧盖子,将米花机放在炭火上。热浪阵阵袭来,围观的孩子们满头大汗,脸蛋红扑扑的,却没人愿意离开。空气中弥漫着焦糖的香甜气息,勾得人直咽口水。
陈阳靠在柳树上,目光扫过眼前的场景。夏日的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孩子们期待的眼神,老人专注的神情,都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童年。那时候的记忆,不过是吃和玩两个字。如今这些曾经常见的东西,却渐渐消失在岁月长河中。
这时,陈亮端着一碗米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在树荫下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坐下。
“今天不看店?”陈阳打趣道。他知道陈亮最近对陈悦有意思,今天陈悦刚好要回来上班。
“让溪美看着呢。”陈亮放下米碗,顺手拿起竹凳坐下。他从口袋里掏出虾钩,开始钓起龙虾来,“好几年没吃过炸米花了,怪想的。”
“对了,小阳。”陈亮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孙莹她们今天回来上班了。”
陈阳看着他那副心虚的样子,忍不住笑道:“你脸上开出朵粉红色的桃花了。”
“你...你胡说什么!”陈亮涨红了脸,手中的虾钩一抖,好不容易逮住的龙虾又溜走了。
正说着,“轰隆”一声响,米香四溢。孩子们欢呼雀跃,吓得陈亮手忙脚乱,差点从凳子上摔下来。
“婷婷,给哥哥尝一口呗?”陈亮凑到正在装米花的婷婷身边,“我用棒棒糖跟你换。”
甜甜在一旁帮忙,趁机往自己口袋里偷塞了几把。她的小动作被陈阳看在眼里,却只是无奈地摇摇头。
等到十二点多,终于轮到陈阳。三块钱一锅,他要了两锅。老人手脚麻利地操作着,不一会儿就炸好了。香甜的米花和玉米花分给三个孩子,陈阳一路劝他们别吃太多,可惜完全不管用。
“轰”的一声,铁罐盖被顶开,一朵朵雪白的米花如同绽放的烟花,从罐中喷涌而出。孩子们发出欢呼声,争先恐后地伸长脖子张望。
“叔叔,我要玉米的!”甜甜举着手中的瓷缸,兴奋地喊道。
陈阳笑着点点头,将玉米递给老人。看着两个小家伙期待的眼神,他仿佛又回到了童年。那些简单而快乐的日子,就像这米花一样,朴实无华,却让人难以忘怀。
“轰隆”一声,玉米花炸开了。金黄的玉米花堆满了瓷缸,散发着诱人的香味。甜甜和玲珑迫不及待地抓起一把,塞进嘴里,发出满足的“咔嚓咔嚓”声。
“好吃吗?”陈阳揉了揉两个小家伙的头发。
“好吃!”两个小丫头异口同声地回答,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阳光依旧炽热,但陈阳的心里却充满了温暖。看着孩子们纯真的笑脸,他忽然觉得,生活中最美好的事物,往往就藏在这些平凡的时刻里。
远处又传来一声爆响,又一罐米花绽放开来。欢声笑语在村道上回荡,夹杂着阵阵米花香,构成了一幅最动人的乡村画卷。
回到家,午饭已经准备好了。饭菜的香气和米花的甜香混在一起,让人食欲大开。
“小莹说要等你回来。”徐芳笑着说,“甜甜磊磊也来了,快坐下吃饭。”
“徐婆奶,你看叔叔给我们炸的米花,要尝尝吗?”甜甜献宝似的拿出玉米花。
徐芳笑呵呵地捏了几粒,“真香啊,甜甜最乖了。”她不时瞟向陈阳,那眼神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吃饭吃饭,菜都凉了。”陈阳赶紧夹菜给徐芳,引得孙莹直笑。
“等它放凉口感更赞。”甜甜小声嘀咕,眼睛却盯着桌上的红烧肉。
众人哈哈大笑,陈阳瞪了甜甜一眼。小丫头立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举着筷子夹肉丝。
“叔叔,给你吃肉丝。”甜甜眨着大眼睛,心里盘算着肉丝难嚼,还是给叔叔吃好了。
“我不吃,我要吃了你。”陈阳咬着硬邦邦的豆腐,差点咬到舌头。
饭后,陈阳躺在木阁的凉床上,耳边还能听到米花机的声响。那老人中午都没吃饭,只是塞了几口米花,喝点井水。想到老人年过七十,不孝子女不管不顾,还要在烈日下为几个钱辛苦,陈阳心里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