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血莲香
- 流言:从继承胭脂铺开始
- 是仙人呀
- 2031字
- 2025-05-18 12:47:30
人群渐渐散去,只剩林墨和苏璃站在空荡的市集中央。
夜风卷着糖稀的甜腻味钻进鼻腔,林墨望着程砚离去的方向,后颈泛起凉意。
程砚最后那句话,和他掌心的流言丝线突然变得滚烫,那些猩红与幽蓝的线正疯狂交织,在他眼前织成张巨网。
“看天上。”苏璃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
林墨抬头,只见月亮被团紫色烟雾笼着,烟雾里浮动着细碎的光,像极了流言具象化时的丝线,却比任何市井传言都要阴鸷。
“那是...”
“国师的手段。”
苏璃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阿爹被流言逼死那晚,天上也有这样的雾。”
晨光透过糊着米浆的窗纸渗进胭脂铺时,林墨正对着账本发呆。
烛台上的残蜡结了好大一块烛泪,将程记盐铺的赊账数目晕染成模糊的墨团,昨天程砚被押走前说的那句“满城流言变催命符”此刻正像根细针扎在他心间。
“哐当!”
竹篮撞门的脆响惊得他笔杆落地。
赵嬷嬷跟跄着铺进来,鬓边银簪歪到锁骨处,篮子里的桂花糕滚落得满地都是,其中一块黏在他绣着并蒂莲的鞋面上。
她喉咙发出破风似的喘息,攥着半页染了茶渍的纸喊道:“林....林掌柜!”
西市米铺的张嫂子昨儿半夜昏过去了!
说什么...说吸了团紫雾就眼前发黑,和上个月街尾卖馄饨的老周一模一样!
林墨弯腰捡起笔,指节抵在案几上的力道重得发白。
上个月老周的尸检记录在他脑海里翻涌:瞳孔散大呈青紫色,肺叶上凝着细密的血珠。
县太爷当时只当是寻常急症,可他用流言具象化能力看过,老周临终前周围飘着的靛蓝丝线,分明裹着“老周欠赌坊银子被灭口”的传言。
“赵嬷嬷,”他按住她发抖的手背,声音放得极轻,“这谣言从哪儿起的?”
“说是...说是前儿个打更的王二。”赵嬷嬷抽回手去擦眼角,帕子上沾了桂花糕的糖霜,他说在后巷见着团紫雾,像活物似的往人鼻子里钻。
可我今早去井边洗衣,听卖菜的刘婶说,孙神婆在土地庙支了摊子,说这是'幽冥毒',得花五文钱买她的护身符才镇得住。
五文钱。
林墨的指腹蹭过账本边缘的毛边。
胭脂铺最普通的胭脂粉才卖三文,孙神婆这钱赚得比抢还快。
他抬眼时,窗外的紫雾正漫过青瓦檐角,像团被揉皱的紫绸子——和程砚被押走那晚苏璃指给他看的雾,颜色分毫不差。
“劳您把张嫂子的情况再细细说一遍。”
他从柜台下摸出个青瓷罐,抓了把桂花糖塞给赵嬷嬷,“等会我去茶居找苏姑娘,您若听见旁的风声,只管来铺子里寻我。”
赵嬷嬷捏着糖罐的手顿了顿,突然压低声音:“昨儿夜里我给程家送浆洗的衣裳,程夫人的肚兜里掉出张血书...写着'血莲香引鬼上门'。
“她迅速扫了眼门外,将糖罐塞进袖中,“林掌柜,您当心些。”
血莲香。
林墨记得苏璃说过,这是种生长在极阴之地的毒花,花瓣晒干磨粉后混在香灰里,吸入三息便会头晕,久了能蚀人心肺。
他锁好铺门时,晨光正落在门楣的“脂香阁”木匾上,金漆被紫雾浸得发暗,像滴凝固的血。
苏璃的茶居在东街转角,门帘是月白色的,绣着几枝青竹。
林墨掀帘进去时,她正蹲在炭炉前扇风,靛青裙角沾了炉灰,发间的玉簪却依旧端正。
见他进来,她抬眼笑了笑,茶铫里的水刚好“咕嘟”滚开。
“赵嬷嬷说的'幽冥毒',”
林墨在她对面坐下,“和血莲香有关?”
苏璃的手顿在茶筅上。
她拨了拨茶盏里浮着的茉莉,茶汤里立刻漫开淡绿的涟漪:“我阿爹当年被流言逼死时,验尸官说他肺里有血莲香的残粉。”
她的指甲深深掐进茶筅的竹柄,“这种毒得用活人的怨气养,种在坟头三年才能开第一朵花。“
“富家子弟失踪的事...”
“上个月有三个,都是常去勾栏听曲的。”
苏璃突然倾身,袖口的茶香裹着一丝药苦涌进林墨鼻端,“我安插在牙行的人说,他们最后出现的地方...都在孙神婆的土地庙附近。“
土地庙在城西乱葬岗边上,林墨走过那片荒草时,鞋帮沾了不少带刺的苍耳。
庙门歪在一边,门楣上的“有求必应“被雨冲得只剩半拉“应”字。
孙神婆正坐在香案前,花布包头下露出半张涂了厚粉的脸,嘴角那颗黑痣随着说话直颤:“这位爷可是来求护身符的?”
我这符用五台山的香灰和朱砂画的,专克幽冥毒!
林墨摸出五文钱放在案上。
他盯着孙神婆的指尖——指甲缝里沾着暗褐色的泥,和血莲香的花茎汁液一个颜色。
当她掀开红布,露出叠得整整齐齐的黄符时,他的流言具象化能力突然发烫。
眼前的紫雾里,无数猩红色丝线从孙神婆的袖口钻出,像活物似的缠上香客的手腕。
卖菜的刘婶攥着符纸时,丝线就变成“刘婶家的菜沾了毒雾”;挑担的货郎摸钱袋时,丝线又凝成“货郎的银子是从死人身上扒的”。
“爷?”孙神婆的声音突然拔高,“您这是看什么呢?”
林墨低头,见自己掌心的符纸被捏出了褶皱。
他笑着把符纸收进袖中:“神婆的符这么灵,不知能不能问问,这幽冥毒到底从哪儿来的?”
孙神婆的瞳孔猛地缩成针尖。
她伸手要抢符钱,却被林墨避开。
香案下传来“哗啦”一声,像是陶罐倒地的响动——林墨瞥见她脚边滚出半块带血的布片,和赵嬷嬷说的血书上的纹路,分毫不差。
“时辰不早了。”他转身往庙外走,荒草在脚边沙沙作响,“改日再来请教神婆驱毒的法子。”
走出庙门时,他摸了摸袖中发硬的符纸。
纸背沾着些细碎的粉末,凑到鼻端轻嗅——是血莲香的苦,混着股若有若无的檀木味——和程砚身上的熏香,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