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潜入

江水畔,小渔船跟着水流轻轻晃动飘荡着,起起伏伏。

雷骁倚着岸边大树席地而坐,不停喘着粗气,这一路摇桨过来,给他累了个够呛。

“距离诅咒变化的时间,不到一小时了。”

汪好凝视着月光与阴影交织的馥园,声音轻得像风:“就算我们能赶在这之前拿到灯笼,确定那灯笼能抵挡幻象吗?”

“我有七八成的把握。”

钟镇野认真应道:“我和雷哥救你出巷子时,就是灯笼帮我们破开了幻象。”

唐安蹲在地上,正用石块勾勒简易地图。

听着三人的对话,他神色如常——既然已经接受了这些人是“天降神兵”,见识过他们的非凡本事,什么诅咒幻象的,倒也不足为奇了。

“馥园我不算熟悉。”

他很快画完了地图,地图上被他标出了一条路线:“但这条路是当时岑书往外运财物的备用路线,或许可行。”

钟镇野他们三人凑了过来——唐安画出的并非那条暗道,而是另一条路。

“现在最怕的,就是岑书不在园子里。”汪好咬着唇,轻声道。

钟镇野冲她笑笑:“很简单,看看园子里人手多不多,就知晓了。”

答案在几分钟后便揭晓。

他们跟着唐安指引、撬开一扇相当不起眼的小门后,便清晰瞧见馥园后院里大批巡逻着的黑衣打手。

跟着唐安的指引撬开一扇隐蔽小门后,映入眼帘的是馥园后院密集巡逻的黑衣打手,假山、狗洞、地窖等关键位置都布满了人手,显然暗道已经暴露。

“我们分头行动。”

唐安压着帽檐,低声说道:“咱们虽然换上了他们的衣服,但难保有什么接头暗号之类的,还是要小心行事。”

他才是真正专业的地下工作者,钟镇野三人没有异议,认真听他安排起了任务。

“钟师傅,你身手最好,负责找到并带出岑书。”

钟镇野深吸一口气,郑重点头。

疲惫感正如潮水一般推打着他的身体,但他还能坚持。

唐安继续道:“雷大哥,你是道士对吧?那你跟在钟师傅后边十几步的位置,替他解决可能出现的麻烦,动静尽量轻些,保证钟师傅不会被发现。”

雷骁应了一声。

“然后……汪小姐。”

唐安将目光投向汪好,顿了顿,声音放低了几分:“你刚刚说,你目力很强?”

“嗯。”

汪好轻轻点头:“我可以放风,所有的风吹草动都逃不离我的眼睛,但我要怎么把消息传递出去?”

“这当然就要靠我了。”唐安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我教你们一套简易密码。你和我伪装成外围巡逻员,发现异常就告诉我,我会用鸟叫声传递密码给钟师傅他们。”

几分钟后,钟镇野借着夜色的掩护,悄然潜入馥园。

夜色如墨,馥园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森然,他贴着墙根疾行,黑色短装被夜风吹得紧贴皮肤。

巡逻的黑衣护院三三两两从廊下经过,靴底碾碎落叶的声响近在咫尺,钟镇野放松自己,无论是面孔与肌肉都没有一丝紧绷,完全就是个懒散悠走的模样。

擦肩而过的瞬间,他余光瞥见对方漫不经心扫来的视线——那目光像打量一块石头般从他身上滑过,很快转向别处。

但这种忽视,没能一直延续。

来到主楼门前时,他被拦住了。

“站住。”

两名守卫在钟镇野靠近时立即前跨,左侧的刀疤脸眯起眼睛:“哪队的?怎么没见过你?”

钟镇野压低了帽檐,没有回答。

“喂!”

刀疤脸一只手已经按在了腰间枪把上,大步走上了前,眼中露出凶光:“说话!”

但就在这时,两道萤火般的微光倏忽闪过守卫眉心!

那光晕淡得像是错觉,却让两人眼神瞬间涣散。

“啊……哈……”

刀疤脸突然张大嘴打了个哈欠,整个人的精气神一下子散了,随意摆了摆手:“过去吧,困死了……”

他与另一个守卫不再管钟镇野,各自来到主楼大门两侧门柱,原地坐下,就开始打瞌睡。

钟镇野回过头,不远处,雷骁冲他得意地挤了挤眼。

“雷哥牛逼。”

他笑着竖了个大拇指,加快脚步钻入主楼、朝二楼去。

二楼走廊比记忆中更加幽深,月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钟镇野数着自己的心跳前行,忽然听见转角传来靴跟叩地的脆响,他闪身贴住廊柱,看见三个持枪护院晃着手电走来。

最前头的胖子突然停下,抽了抽鼻子:“怎么有血腥味?”

钟镇野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竟是自己身上抢的这件衣服留了破绽……怪当时自己出手太狠,衣服上难免留下血味。

手电光柱很快扫过钟镇野藏身的阴影,照亮他靴尖半寸之地。

冷汗顺着脊梁滑下,他在心中默数身后雷骁施咒的距离——

“阿嚏!”胖子突然打了个喷嚏,手电啪嗒掉在地上。

一瞬间,这三人像被抽了骨头似的,与方才门前守卫一样,失去了所有的精气神,各自找了个墙面、倚着墙便滑坐下去,鼾声转眼就响了起来。

雷哥的道术,这是愈发精湛了呀。

钟镇野心中暗松了口气,继续向前,很快便来到画室前。

然而等他屏着息推开门后,看见的却并非岑书,而是——

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

钟镇野瞳孔瞬间凝缩!

五六支枪管组成的死亡丛林赫然对准他的眉心,枪口后方,是几张带着猫戏老鼠般笑意的脸。

“怎么?很意外?”

为首的阴鸷中年人慢条斯理地拉动手枪保险:“那些废物果然没解决掉你们……我还以为他们偷溜吃夜宵去了,结果,是被你们干掉了呀。”

他歪头打量着钟镇野苍白的脸色,咧嘴一笑:“老爷说得对,对任何人,没见着尸体,就不能放松警……”

钟镇野没功夫听他啰嗦。

他看见对方食指扣在扳机上的褶皱,看见枪膛里黄铜子弹的反光,也看见对方转瞬间变化的微表情……

对方话音未落,他已拧身扑出!

砰!

第一声枪响,钟镇野几乎是在同时猛地偏头!

呼啸的子弹擦过他脸颊,带出一抹血痕,他也在刹那间来到枪手面前,一拳重重捣向对方小腹!

子弹在屋里弹跳,啪地一声打碎了灯泡,画室瞬间陷入黑暗,只有不断的枪响、闷哼,以及刹那火光闪现。

十几步外,雷骁吓了一大跳。

他拔腿往画室方向冲去,耳中满是那一阵阵闷雷般的枪响——但就在他跑过这短短的几步距离间,枪响已经变得越来越稀疏。

当他踹开摇摇欲坠的房门时,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走廊灯光照进画室,只见钟镇野单膝跪在血泊里,左手死死按着大腿外侧的枪伤,肩头也有一个血洞、染湿了黑衣,他四周横七竖八倒着的躯体,有几个还在抽搐。

“什么情况?!”雷骁瞪大了眼。

“这下……麻烦了……”钟镇野扯出个勉强的笑,冷汗顺着下巴滴在染红的衣襟上:“咱们,中埋伏了。”

雷骁咬了咬牙,正要开口,远处突然传来三短一长的鸟鸣。

他侧耳倾听后,咽了口唾沫:“三楼西侧,岑书就在那!咱们还去吗?”

“去。”

钟镇野吸着冷气:“找到他,咱们还有一线生路。”

他忍住伤痛,将目光投向血色倒计时。

【00:11: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