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暗处的交易 二

听着杜南·巴克利那番近乎赤裸裸的炫耀，即便是蝰蛇这样在布鲁德海文作威作福，背后也有“上面人”罩着的黑帮头目，眼中也不由自主闪过艳羡与复杂。

蝰蛇比谁都清楚，他们这些地方性的头目，虽然在各自的地盘上看起来风光无限，手下兄弟前呼后拥，过得潇洒，但说到底，他们不过是那些真正藏在幕后、手眼通天的有钱有势的大人物们推到台前的棋子，是随时可以牺牲的替罪羊。

一旦出了什么无法挽回的纰漏，或者上面的人觉得他们失去了利用价值，那么第一批被推出去顶罪倒霉的，绝对是他们这些所谓的“老大”。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冷酷而现实的话：用得到你的时候，你是一条忠心耿耿、能看家护院的好狗；用不到你的时候，或者你需要为某些事情负责的时候，就会毫不犹豫地把你拉出去宰了顶缸，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就这么简单，这么残酷。

但是，哥谭那地方，却又是完全不同的一番景象。

作为全世界闻名的疯子、罪犯和黑帮的集中营，哥谭市的犯罪率常年高居榜首，是一座活生生的罪恶之都。

哥谭的各级要员，不是与黑帮组织暗通款曲、沆瀣一气，就是在各种见不得光的交易中大肆收受黑钱的腐败警察。

可以说，哥谭这座城市，从顶层的市政厅，到底层的街头巷尾，几乎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腐朽与堕落的气息，从上到下都被腐蚀了个遍。

但偏偏就是这样一座糜烂不堪的城市，却又是一个地理位置极其重要、贸易往来极为频繁的国际性港口。

无数的国际交易，无论是合法的“白的”，还是非法的“黑的”，都不得不从这里中转流通。

也正因为如此错综复杂的利益纠葛，才使得联邦政府对于那个神出鬼没的蝙蝠侠在哥谭市内采取的那种近乎法外私刑的暴力手段惩治罪犯的行为，往往采取一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默许态度。

不过，蝰蛇虽然心中羡慕哥谭那种“金钱至上，无法无天”的生存环境，却也只是羡慕而已，半点没有想过要带着自己的人马搬迁过去，在哥谭那片凶险的土地上开疆拓土的心思。

因为在整个美利坚的黑道界，都流传着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如果你爱他，就送他去哥谭，因为那里是天堂，充满了机遇与财富。如果你恨他，也送他去哥谭，因为那里是地狱，遍布着死亡与绝望。

只要是稍微有点脑子的正常人都明白，在哥谭那座城市，只要你足够心狠手辣，足够疯狂不要命，同时再给自己祈祷一点点虚无缥缈的好运气，脑子稍微再灵活一点，懂得审时度势，会做人一点，那么你在哥谭绝对可以混得风生水起，甚至一飞冲天，成为一方枭雄也并非不可能。

反之，如果你不够狠，不够疯，甚至缺乏敏锐的眼光、灵活的头脑和必要的运气，那么不好意思，在你踏入哥谭的第二天，或许警察就会在某个肮脏的下午，从散发着恶臭的下水道里，发现你那具早已被泡得肿胀发白的尸体。

蝰蛇对自己的斤两有着清醒认知。

他不是疯子，脑袋也还算正常。

虽然也自诩有几分狠劲，但那点狠劲若是放到哥谭那些真正的亡命之徒面前，恐怕还远远不够看。

他的头脑和手段，也就只适合在布鲁德海文这种相对“温和”的环境里混一混，再加上上面还有人罩着，在这个城市里作威作福，倒也还算过得风生水起。

但如果真的不知死活，带着手下那帮乌合之众跑到哥谭去闯荡，最好的结果恐怕也就是仰仗某个老大的鼻息过活，看人脸色行事。

甚至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第二天脑袋就可能被人当成夜壶掀掉头盖骨，或者被绑上石头沉尸冰冷的哥谭海湾，连个水花都翻不起来。

那种每天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提心吊胆、朝不保夕的生活，可不是他想要的。

“这些没有营养的废话，我们不要再多说了。”

实在在的交易上比较合适。哥谭那座充满诱惑与危险的城市，还是留给布鲁德海文那些更年轻、更不怕死的后辈们去闯荡吧。

至于他自己，还是老老实实着眼于眼前这点利益就足够了。

赶紧把这批货顺利送出去，然后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份钱，剩下的事情，就和他再也没有半点关系了。

自己这边，最近已经被一个行踪诡秘的蒙面怪胎给缠上了，他可不想再因为节外生枝，把哥谭那个更加难缠的黑暗骑士也给吸引到布鲁德海文来。

“巴克利，你那边派个人，跟我的人一块儿进去看看货色怎么样。”

蝰蛇对着巴克利扬了扬下巴，语气不容置疑。

“确认货物没有任何问题之后，你交钱，我交货，咱们钱货两清，各走各路。”

“也好。”杜南·巴克利点头，脸上依旧挂着公式化的笑容，他指向身后一个从始至终都沉默寡言、雕塑般的手下，吩咐道：“你，跟着过去一趟，仔细验货。”

那名手下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从阴影中走出，身上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蝰蛇这边也派出了一个身材精瘦，眼神锐利的汉子，由他带路，领着杜南·巴克利的手下，一前一后走向仓库那黑洞洞的深处。

仓库内部，空气比外面更加污浊，浓重的霉味混合着铁锈和某种难以名状的腥甜气息。几束手电光柱在堆积如山的废弃物间晃动，最终落在一排用帆布严密遮盖的板条箱上。

大概过了令人有些焦躁的五分钟，两方派进去验货的手下，便都一言不发地从仓库幽暗入口处齐齐走了回来。

杜南·巴克利的那名手下走到他身边，几不可见地微点头，用眼神示意货物没有任何问题，品质上乘。

杜南·巴克利这才彻底放心，他示意身后另一名一直提着一个黑色金属公文箱的手下将箱子拿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