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玉璧惊变

残阳如血,将终南山的断崖染成一片赤红。暮色中的山峦如同蛰伏的巨兽,嶙峋怪石在斜照下拖出长长的阴影。山风呜咽着掠过峭壁,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在空中打着凄凉的旋儿。

断崖边缘,一位灰袍老者背对万丈深渊而立。他身形瘦削如松,灰白的长发用一根麻绳随意束着,宽大的袖袍在山风中猎猎作响。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正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块泛着幽幽青光的玉璧。那玉璧不过巴掌大小,却晶莹剔透如秋水,璧身上天然形成的纹路竟似一幅流动的山水画卷,在夕阳映照下隐约有光华流转。

“二十年了...“老者喃喃自语,沙哑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着岩石。他枯瘦的手指轻抚玉璧表面,一道奇异的光晕随之荡漾开来。“天机玉璧,终究还是现世了。“

他身后十步开外,七个黑衣人如鬼魅般静立。这些人全身裹在夜行衣中,唯有双眼露在外面,冰冷得如同毒蛇。为首之人戴着青铜铸造的饕餮面具,腰间悬着一柄形制古怪的弯刀,刀鞘上刻满诡异的符文。

“柳老。“面具人的声音像是从冰窟里传来,“交出玉璧,饶你不死。“

老者忽然仰天大笑,笑声中竟带着几分癫狂,惊起崖边栖息的几只寒鸦。“就凭你们七杀堂这几个乳臭未干的小辈,也配染指天机玉璧?“他右手在玉璧上某个隐秘的凸起处轻轻一按,那玉璧竟发出“咔“的一声轻响,内部似有机括转动。

青铜面具人眼中寒光暴涨:“不好!他要毁璧!“七道黑影同时暴起,兵刃出鞘的铮鸣声撕破山间寂静。七把形态各异的利刃织成一张死亡之网,封死了老者所有退路。

老者灰袍突然无风自动,身形诡异地一扭,竟从七人合围的缝隙中穿出。他枯瘦的身躯仿佛没有重量,轻飘飘地落在断崖最边缘的一块危石上。回头看了眼扑空的黑衣人,他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想要玉璧?下辈子吧!“说罢,竟纵身一跃,跳入了云雾缭绕的万丈深渊。

“追!“面具人厉喝一声,七人同时冲向崖边。只见老者身影如断线风筝般坠入云海,唯有一缕青光在崖下闪烁片刻,随即被翻滚的云雾吞噬。面具人一拳砸在崖边岩石上,碎石四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从西面峡谷绕下去搜!“

七道黑影如来时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暮色中。崖边重归寂静,只有山风呜咽如泣。谁也没注意到,崖壁上一丛枯草后,一双锐利的眼睛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三日后,汴京城。

细雨如丝,将皇城笼罩在一片朦胧水雾中。御书房内,鎏金兽首香炉吐着袅袅青烟,年轻的皇帝眉头紧锁,手中把玩着一枚青铜令牌。令牌正面刻着“五方神捕司“五个古朴篆字,背面则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麒麟五种神兽环绕着一个“御“字。

“五方神捕司...“皇帝轻声念出令牌上的刻字,抬眼看向面前的白发老者,“太傅,此事当真?“

太傅司马昭躬身立于案前,紫袍玉带被雨水打湿了衣角。这位三朝元老此刻面色凝重如铁:“千真万确。终南山猎户在断崖下的溪涧中发现了柳天风的尸体,但天机玉璧不知所踪。仵作验尸后发现,他并非摔死,而是中毒身亡。“

皇帝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案几:“就是那个二十年前与天机玉璧一同消失的柳天风?“

“正是。“司马昭压低声音,“更蹊跷的是,他怀中藏着一份名单,上面五个名字中,已有两人被朱砂划去。老臣担心,江湖传言'得玉璧者可窥天机',二十年前的惨案恐怕要重演了。“

窗外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皇帝年轻却坚毅的面容。他将令牌重重按在案上,沉声道:“二十年前,先帝设立五方神捕司,本就是为了追查天机玉璧下落。如今玉璧再现,五方神捕也该重出江湖了。“

司马昭犹豫道:“可是...当年五方神捕死的死,散的散,如今恐怕...“

“那就重新选人!“皇帝猛地拍案而起,案上茶盏跳动,“传朕旨意,重设五方神捕司,选拔天下英才,务必要在天机玉璧引发大乱之前将其找回!另外,查清那份名单上剩下三人的下落,朕要确保他们安全。“

“老臣遵旨。“司马昭深深一揖,“只是这天机玉璧究竟有何玄机,值得如此兴师动众?“

皇帝走到窗前,望着雨幕中的皇城轮廓:“太傅可曾听说过'一璧现,江湖乱;玉璧合,天下劫'的谶语?二十年前,就因为这块玉璧,江湖上死了三十八位顶尖高手,连先帝最信任的五方神捕都折损大半。“他转身时,眼中闪过一丝锐光,“这次,朕绝不允许历史重演。“

雨幕中,一匹快马冲出皇城,马蹄踏碎积水,向城南疾驰而去。马上骑士身披蓑衣,腰间却露出一角青铜令牌。与此同时,汴京城最大的酒楼“醉仙居“三楼雅座,一个白衣文士正将一张纸条递给对面的虬髯大汉:“通知堂主,鱼已入网,可以收线了。“

虬髯大汉展开纸条,上面只有六个墨迹淋漓的大字:“五方聚,杀局启“。

城西一处僻静宅院内,一个灰袍老者正在烛光下仔细擦拭一柄青铜短剑。剑身映出他沧桑的面容和墙上悬挂的五幅画像——每幅画像上的人都穿着不同颜色的捕快服,胸前绣着方位神兽。老者轻叹一声,将短剑收入鞘中:“二十年了,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窗外,雨越下越大。一只信鸽冲破雨幕,消失在汴京城的万家灯火中。它的腿上绑着一小节竹管,里面藏着的纸条上,用血写着三个触目惊心的字:“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