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拉援

甘露台。

相传南北朝时期，少林寺的创立者天竺高僧跋陀在这里译经的时候，天降甘露，因此得名。

后来，少林寺以这一标志性的地方为中心，圈起来一个院子，作为接待贵宾的寮房，也即“官房”。

燕回夫妇这段时间就住在这里。

燕回一进门，就听到盈盈的一阵阴阳怪气：

“哟，这不是燕大人嘛，还知道回来呀？

“听闻燕大人打赢了整个少林寺除了方证大师之外的所有‘方’字辈高僧，一个人就把这座千年古刹给挑了，这般英雄了得，还要夫人做什么？”

啧，夫人生气了。

燕回连忙上前，好生哄着。

没办法，这些天脑子里惦记着的都是那些武功，冷落了夫人近一个月，还不能让人发发小脾气了？

盈盈说着，燕回在一旁一边听着一边点头，还不时地顺着她的话骂上两句。

夫人说得真对，这男的真踏马不是个东西。

寻常这个时候，盈盈应该已经破涕为笑了，可今天却是越说越伤心：

“我爹爹当年满心满眼不是教务就是武功，我娘当年生我的时候，他也不着家，这才……”

望着汪然欲涕的妻子，以及正朝着不可控方向发展的话题，燕回觉得自己得做点什么了。

古有“房谋杜断”，燕回没有“房杜”，那他就自己出主意，自己决断。

脑瓜子一转，他一下子就有了好几个主意。

最先想到的就是只答不辩，不断道歉，保证自己今后绝不再犯，好让盈盈原谅自己这一次。

就是怎么看都感觉这一招像是渣男用的？

不妥不妥。

又或者是把盈盈摁到墙角：“盈盈，我不许你哭，因为你哭起来就不美了。”

嗯…这应该会被打的吧？

燕回晃了晃脑袋，感觉这些方案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唉，还是干起老本行吧！

这般想着，燕回的气息突然就紊乱了。

盈盈马上就察觉到了异状，擦了擦眼泪：“你怎么了？”

“少林绝技果然名不虚传，这些时日以来，天天高强度交手，终究还是伤了内里。”

盈盈把了一下他的脉，从脉象看确实很虚弱。

转念一想，是啊，少林高手如云，他虽然武功高强，难免也还是会受伤。

一念至此，顿时心里有些愧疚。

他明明受了伤，却还花费心思哄我，而我却在耍小性子，是不是有些无理取闹了？

“盈盈，我这点伤不打紧的，你不生气就好了。”

“我不生气，你好好养伤，等你伤好了，咱们…咱们端了少林寺！”

“倒是不必……”

“不必什么？他们伤你，自然不能轻饶了他们！”盈盈越说越来气，一刻也不愿多等了，“我这就去找他们要个说法！”

燕回赶忙拉住她。

“你拉我干嘛，怕他们对我不利呀？你放心，我是皇帝特恩亲封的二品夫人，我就不信他少林寺敢扣我！”

燕回一拉她，她就猜到有猫腻了，这才故意做出一副要把事情闹大的样子。

燕回讪讪一笑：“其实……”

“你是不是又骗我？

“你跟我说过的‘狼来了’的故事自己却忘了吗？

“你一次两次地骗我，哪一次你要真的身受重伤，我又正在气头上，对你不管不顾，那可…”盈盈越说越害怕，眼角挂着晶莹，“那可怎么得了？！”

“那你会对我不管不顾吗？”

燕回从身后抱着盈盈，一摇一晃地缓缓走着。

“你就仗着我不敢赌这万一的可能，天天欺负我……”

燕回望着娇妻这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当真是惹人怜爱，心中又为她这一片深情厚意所感动，一时情动就顺势堵住了她的嘴。

“唔…这大白天的，又是佛门清净之地……”

燕回咬着她的耳朵说道：“你这么一提醒，我突然间更兴奋了。”

本来就是一次正常的夫妻交流，被你这么一说，一下子就加了两层buff。

这下子不得不竭尽全力了。

要不然怎么说夫妻同心呢？

盈盈，你是懂我的。

……

一番云雨过后，盈盈不哭了，也不闹腾了，伏在燕回的怀中睡得特别香甜。

燕回直到这时才恍然大悟，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这个道理的核心原来是床！

就这样静静地躺了一会儿，院门外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

燕回小心地将盈盈放到床上，起身穿起衣裳去到院门三步远处站定，开口问道：

“哪位？”

刚挑了少林寺，又住在人家的地盘上，还是有点担心被人套麻袋的。

“大人，属下有事禀报。”

是靖安司的人。

燕回打开了木门。

“出了什么事？”

燕回休假了，但靖安司还得运转，各地各部门都有当值的主管官员，平日里的一般事项他们都有相机决断之权。

眼前这人特意寻来少林，想来是遇到了各级主官不敢擅自专断的急事。

“大人，我们的人在监视黑木崖动向的时候，发现了任老大人的踪迹，他好像……”

皇帝对前段时间东方不败不来谢恩一直有点意见，燕回一早就派了不少人手去黑木崖那边盯着了。

想着一旦有命令下来，整个靖安司能以最快的速度动起来。

没等到皇帝的旨意，却先蹲到了老岳父。

其实不用他说，燕回差不多都已经猜到了。

“好像什么？但说无妨。”

“老大人好像在联络日月神教的各大长老，准备攻上黑木崖。

“此事卑职不敢自专，特来禀报大人。”

果然！

燕回叹了口气。

这老岳父真是让人不省心，自脱困之后天天就惦记着东方不败。

燕回一直告诫他，东方不败那句“天下第一”的口号不是吹牛逼，估计他也没当回事……

嘶，以老岳父的性情和对东方不败的恨意，我那句话该不会是起了反作用吧？

东方不败自从传出“天下第一”的名号之后，从未与人当真动手。

任我行不信也是有可能的。

但燕回是知道东方不败有多强的，他们几个人上去就是被秒的下场，没有后悔药可吃的。

要是老岳父送在了黑木崖，盈盈不会怪我吧？

按道理来说，这事怎么也怪不到燕回的头上，但…有些时候道理是讲不通的。

更何况，这是岳父呀，能救就救一下吧。

燕回回到屋子里的时候，盈盈已经起来了。

刚才院门口处的对话她也听到了。

她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东方不败是不是真的很强？”

“你的武功不就是他教的嘛，你不了解他？”

“我也已经有好几年没见到他了，我能见到他的那些年，‘天下第一’这个名号还没有传出来。

“那个时候的他，应该不是你和爹爹的对手。”

“今非昔比啦！依我看来，岳父大人现在要是上黑木崖，那就是纯送的。”

听到燕回这样说，盈盈立马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我去劝我爹。”

“没用的，你甚至不如我了解你爹。”燕回摇了摇头，“根本劝不住。”

他接着说道：

“最关键的问题就是，你爹压根就不相信东方不败有那么强。

“可要是等到黑木崖上见到他的时候，就已经晚了呀！

“我已经让人去稳住他了，让他等我们到了再动手，我回京去找帮手。

“如今密旨交了回去，我调不动兵。”

回去的路上，二人并没有着急赶路，反倒是坐在车里悠哉悠哉地往京城而去。

燕回坐在车里翻阅起了《九阴真经》，虽然这本经书上所载的武功他早已烂熟于心了，但还是时不时地翻出来看看，温故而知新嘛。

盈盈也是知道这本经书的，她靠在丈夫的肩上，见他对着书上所载的“收缩筋骨法”看得入神……

回到京城，燕回来到靖安司档案库。

他手中拿着的是锦衣卫那边移交过来的资料。

因为靖安司这个全新机构的出现，权力结构的划分出现了一些变化。

皇帝手中的牌由原来的厂卫势力，变成了现在的厂卫司。

靖安司的不少人手都是出自锦衣卫，是燕回原来的老部下，与江湖有关的所有人或档案材料如今都已经移交到靖安司了。

燕回就是想看看，黑木崖上有没有当年锦衣卫安插的自己人可以作为援手。

要还是个高手那就更好了。

一番查阅之后还真有惊喜：日月神教十长老之一的“雕侠”上官云居然是早年锦衣卫打入江湖势力的卧底。

当然了，现在上官云的编制也划到靖安司这边来了。

……

泰陵是孝宗皇帝的陵寝。

燕回来到此处自然是来寻找教黄锦《葵花宝典》的那位戴公公的。

对付东方不败他没把握，想着要是能拉上这位心里就有底了。

他在老远处就能听到泰陵方向有一阵琴音传来，沉重如铅，滞涩如淤。

不是初学者不熟练的那种蹩脚，而是他在利用琴音传达自己内心的挣扎，这是真正的高手！

燕回能品鉴一二，是因为盈盈之前也是琴道高手，不过自嫁给他之后就改吹箫了。

“皇陵肃静之地，公公在此弹琴有些不合适吧？”

燕回嘴唇轻动，却未有声音发出，这是盈盈的“传音入密”绝技。

琴声突然停了。

“是宫中的高手？”

声音自先前琴声的方向而来，仿佛耳边的轻语。

可在燕回听来，刚刚那琴声分明距离尚远。

“公公修为精深，千里传音犹在耳畔，着实让人佩服。”

“千里传音说得就有点太过夸张了，倒是这位道友一身玄门内功端的了得，不知来泰陵有何贵干，可是来祭拜孝宗皇帝的？

“你若是真有这份心，老奴感佩在心，可皇陵不是谁都能拜的，道友还是请回吧。”

“我来是找戴公公您的。”

“自武宗皇帝去后，老奴在这个世上已没有挂碍了，道友找我能有什么事？”

两人一问一答间，燕回已经走到了戴公公的面前。

见他穿着一身青色衣裳，也正抬起头来望向这边。

戴公公见了燕回也是一惊。

先前从传音中感觉出来此人内功深厚，想来是道门的哪位高人到了，如今一见面，却是个面相尚嫩的年轻人。

早就听闻道门内功善养颜，抗衰老，有些练到极深处的甚至还有返老还童的迹象。

此人莫不就是这样的老妖怪？

“公公见我何以如此惊讶？”

“咱家侍奉过两代皇帝，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印象中并无道友这般人物。”

“按年龄算的话，我今年应该才二十来岁，公公正当年时我还未来此地，不识得也是正常。”

“道友说笑了，二十来岁可没有这份修为，须知内力是半分取巧不得的。”

“谁说取巧不得，公公练的《葵花宝典》不就是取巧之法吗？”

“唉，世人对《葵花宝典》的误解已久。

“葵花向阳，可这世间哪有不落的太阳？昼夜交替才是万世不移的至理。

“宝典中的武学亦是此理。

“初时或许能快得几分，但后期精进却愈发困难，就这一点来说，倒不如道门玄功厚积薄发了。

“寅吃卯粮，哪能称得一个巧字？

“《葵花宝典》想要有道友这份功力，至少得有二十年往上的功夫，这还是得天资过人的。”

“呵呵，照公公这么说，我岂不是能把那位只练了十三年的‘天下第一’给摁在地上锤？”

“咱家也不知那位‘天下第一’是真有实力还是胡吹大气。”

“是不是真的天下第一我不知道，毕竟现在有您在，您二位谁高谁低我不好说。

“但我知道，他从《葵花宝典》中参悟出了‘天人化生，万物滋长’的要道，着实不可小觑。”

“若真是如此，那他还真是天才中的天才。”

“公公您要是对上东方不败有把握吗？”

“他若真是像道友说的那般，咱家应该不是对手。”

“不会吧？您练了这么多年的《葵花宝典》，他才练十三年，练的还是本残的！”

“道友年纪轻轻就能有一身如此深厚的功力，难道还不明白，这武功越往上练，天赋的影响就越大吗？”

燕回点了点头。

顿了一下，他决定直入正题：

“公公，我这次前来，其实就是想对付那东方不败，但我一个人没有把握，特地过来想邀公公助拳的。”

戴公公接着低下头去抚弄琴弦，面无表情地摇摇头：“咱家要替孝宗皇帝守陵，走不开。”

空口白牙拉人去帮忙当然不行，这个在燕回来之前就已经料到了。

“当年武宗皇帝驾崩之事，公公不觉得有蹊跷吗？”

戴公公霍然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