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受命

正月里的几天，燕回都在自己那个小院里练功。

初十那天，宫里的旨意到了。

腊月二十七钦使潘公公递交上去的，关于年祭期间武当山山脚下儿童失踪一案的奏报有了回应。

大体内容是：由潘真和燕回共同负责此案的调查工作，潘真主要负责地方官府各部门之间的协调，涉及江湖人的就交给燕回来处理。

换言之，潘公公手上的主力是当地的文官吏员，燕回依托的则依然是厂卫。

燕回叹了口气。

这到底谁是公公？

他望着恭恭敬敬站在身前的林平之，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

长期待在不见天日的诏狱中，林平之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阴鸷的气息。

“你怎么过来了？”

“陆大人知道我是您的人，如今大人您领了办案的差事，就让我跟随宣旨的队伍，到您身边听用。”

“你会查案？”

林平之沉默了一会儿，回答得干脆利落。

“不会。”

那陆伯父把你派到我身边来干嘛？！

燕回无奈挥挥手：“路途劳顿，先下去休息吧。”

接了差事的燕回，开始过问起了这段时间锦衣卫的调查结果。

“所以，你们这半个月以来是连根毛都没查到，是吗？”

汇报之人有些支支吾吾，但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回大人的话，您这么说…也行。”

“你们不是号称，这天底下的事只要想查，就没有查不到的吗？

“你们连犯事官员家姨太太偷人的事都能查到，怎么找孩子就不行了？

“还是说，你们只擅长那种事？”

“大人，按理来说，只要有目标，我们确实什么都能查到。

“可这大海捞针的事，光靠咱们在湖广这一片的人手，实在是不够。”

“算了，你们回去接着查吧，我再想想有没有别的办法能缩小一下范围。”

没有从案情汇报中获得实质信息的燕回换了身行装，决定自己下山去看看情况。

“你这鼻子属狗的？前几天找不到人，一听说我要下山，马上就跟过来了。

“我可不是去玩的，有正事。”

燕回对着身后跟来的非非没好气地说道。

“我知道，是去查案嘛，可大哥哥你会查案吗？”

燕回思索了一番，还是摇了摇头。

数来数去，他两辈子加起来接触过的跟刑侦有关的东西就只有《名侦探柯南》，绝对算不得会查案。

“虽然我也不会，但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嘛。”

二人下山一番打听，得知附近拐卖之事常有发生。

不过之前失踪的都是些小乞丐这样的黑户儿童，官府也从来不管。

这年头，儒家思想占据着统治地位，朝廷讲究一个“编户齐民”，而黑户不算“民”的范畴。

“大哥哥，你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来，我好像也是黑户。”

非非“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别胡说八道，你不是跟当今陛下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吗？

“要真是个黑户怎么可能有机会接近这群王公贵族？！”

“说的也是啊！”

这群人挑选伴读，不说往上理三代，起码的政审肯定是有的。

‘黄锦是兴王府老人，陆炳是奶兄弟，那我呢，凭什么？’

燕回感觉到有人在拉扯自己的衣袖，回过神来。

只见非非的小手在他眼前使劲划拉着：

“大哥哥，你还记得今天出来是干嘛的吗？别发呆了，咱们接着打听呀！”

说实话，一圈问下来，找人的事燕回已经不抱太大的希望了。

现如今保甲制度松弛，街坊邻里根本问不出什么名堂。

按察使司和锦衣卫那么多专业的人员在刚失踪的那几天黄金时间内都没能有所作为，靠他又能改变什么？

这年头，没有监控，案子真难破！

忽而，背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燕回仰天长叹的状态。

嗓音清脆娇嫩，惹人好感，就是说的话有些难听。

“哟，大人，这是过完年了？”

嘲讽，赤裸裸的嘲讽。

这是说自己这群人前几天只顾着祭祀，却不管失踪孩童的事，现在却来假惺惺找人。

燕回闻声回过头来，看到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女，一张雪白的俏脸如同透明一般，在武当山的寒风吹拂下透出丝丝晕红。

正是他腊月二十七那天一见钟情的那个。

“姑娘，出门在外，说话还是注意点好。

“要是换做别人，可能就以质疑皇家祭祀的名义将你拿下了。

“再说了，我们也不是没管，你没瞧见整个湖广按察使司从上到下忙个不停？锦衣卫也是一天都没歇着。”

一旁的非非循声望过来，惊呼道：“圣姑！”

这位明媚动人的少女正是日月神教的圣姑——任盈盈。

“非非好久不见，都长这么大了！”

“圣姑名满江湖，就不必介绍了。”

燕回止住了凑到他边上要给他介绍的非非。

“话说圣姑怎么来武当了？难不成日月神教现在开始信道了？”

任盈盈将额前的一缕头发捋到耳后，笑盈盈道：

“不是大人说要美人计嘛，我这不就来了？”

“江湖传闻，圣姑骄傲自尊，极为矜持，今日一见，传闻似有不实。”

“矜持可救不了我爹。

“锦衣缇骑遍布天下，想要大人帮忙，遮遮掩掩反而会惹得大人反感，倒不如开诚布公。

“想通了这一点，我就过来了。

“敢问大人如今可是案情进展不顺？”

“怎么，你有线索？”

任盈盈点头：“我想和大人做个交易，我帮大人破案，大人助我救出我爹爹，可好？”

燕回将信将疑：“锦衣卫都没查到的东西，你能有线索？”

“锦衣卫固然是神通广大，但有一点我是他们比不了的。”

“什么？”

“那天我在现场，而他们不在。

“等到锦衣卫介入调查的时候，已经过去很久了，那些人早已遁入人海，调查难度成倍增加。”

“光提供一个线索，我感觉我有点吃亏。”

“我可以全程帮忙调查，到时候大人可以看我的表现再来做决定。”

“可以。”

思索再三，燕回答应了，反正救任我行对他而言也没什么难度。

“不过说好了，只是救你爹，他要夺教主之位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我跟向叔叔不一样，我只想救出我爹爹，其他的一概不关心。”

燕回微微点头：“现在说说吧，你有什么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