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曲非烟

燕回封了田伯光的穴道，将他交给了东厂的人。

交接完成，已经入夜了，索性就在镇子上休息了一晚。

第二日，用过早饭后，燕回再次动身赶往衡阳城。

走得二三十里地，遇到一个年约十来岁的小姑娘，长得粉雕玉琢，一双大眼睛布灵布灵的。

“大哥哥，衡阳城是往这边吗？”

说话间，她四处张望，似有不安。

“是这边，你家大人呢？”

江湖上，遇到老人、女子、孩童要格外小心，因为这类人敢只身闯江湖，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

比如眼前这小姑娘，就绝对不简单。

但，燕回不怕。

不得不说，这武功高了，心态就是不一样了。

该提防的提防，但能凑的热闹那也不能放过了。

“大哥哥，我爷爷不要我了，你能带我去找他吗？”

“你爷爷在哪里？”

“就在衡阳城。”

燕回对眼前女孩的身份也已有了猜测。

“这么巧？我也去衡阳城，正好顺路，那就一起吧。

“小姑娘，你叫什么？”

“我叫非非，还有，不要叫我小姑娘。”

‘真是曲非烟！’

“那我该叫你什么？”

“你叫我‘非非’也行，小妹妹也行，反正就是不能高我一辈。”

“那小妹妹，你家大人没告诉过你不要跟着陌生人走吗？”

“我看大哥哥不像是坏人，而且，我昨天见到你抓淫贼了。”

曲非烟遇到燕回之后，明显不慌张了。

燕回牵着她刚走一段路，就停下了脚步。

曲非烟不自然地瞟了一眼别处：“怎么了？”

燕回没有说话。

他内力深厚，耳力也非常好，听到后方一阵脚步声急追而来，而且对方的身手似乎还不错。

‘好家伙，这是利用我来帮她挡追兵了。’

他看了眼身边一副人畜无害样子的小姑娘，她甚至还眨了眨眼卖了个萌。

不一会儿，一个黑衣蒙面人挡在二人面前。

‘不是，哥们儿，大白天的，这副打扮合适吗？’

“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只要这女娃娃。阁下若是识相，把她交给我，我绝不为难你。”

听声音，应该是个中年大汉。

曲非烟紧紧攥着燕回的手不松开，小身板都快贴到燕回身上了。

燕回看了看她：“你说，我要不要把你交出去？”

曲非烟低下头，不敢看燕回的眼睛，也不说话。

“虽然你利用了我，但我也不能真的就把你交出去。”

燕回松开曲非烟的手，将她护在身后，转头对那个蒙面大汉说道：“你走吧，她利用了我，我很不开心，所以我不会帮她对付你们。但我也不会把她交给你们，毕竟，你说给我就给你，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见燕回谈笑间丝毫不露怯意，蒙面大汉知道他可能身怀绝艺，毕竟行走江湖多年，眼力自是有的，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

“这么说来，阁下是铁了心要保她了？”

接着，他叹了口气：“我也看出来了，阁下不是一般人，但没办法，我接到的是死命令，得罪了！”

蒙面大汉左脚前迈半步，两腿微弓，向后一踏，整个人向上一跃而起，身子跃起的同时运功发掌，直向燕回头顶袭来。

这一招是他压箱底的功夫，也是他往常以弱胜强用来搏命的手段。

他的武功并不算很高，但这些年来靠着这一招掌法多次绝地翻盘。

他当年被人陷害，掉下悬崖，幸而未死，还得到了这一式残谱。

他一心报仇，于是苦练这一式掌法。

练到深处，借着从上而下的力道，他甚至能拍碎一些不厚的石板。

这么多年，他行走江湖遇敌接敌，凡是遇到能接下他这一招的，他丝毫不会犹豫，转身就跑。

接不下的，他也收不住手。

他看出燕回不简单，所以一出手就是杀招。

掌未临头，掌风已及面门。

“咦～”

燕回看到这一掌有点被惊艳到了，自上而下，气势恢宏，最难得的是，这掌力好似有余不尽，掌法也进退有矩，似有无穷后招。

当下不敢大意，竖起左掌，卸去对方掌势，护住面门，右手长剑连鞘伸出，指向的正是对方将落之点。

对方借了自上而下的势能出掌，威力自是大增，但身在空中，无从借力，容易陷入被动。

正所谓有得必有失，武学之道，尽在于此。

若这掌法真像燕回预料的那般高明，那就必有后招。

燕回很期待他的后招。

然而，空中的蒙面男子面对燕回递过来的一剑，有些手忙脚乱。

他先是试图左掌拍开燕回的长剑，但哪有这么容易？

燕回换了个角度，直点他左手手腕。

“啪嗒~”

脉门遭击，左手麻木，不听使唤。

这下半边身子直接门户大开，燕回的长剑没了阻拦，中宫直进，封了他的穴道。

因为多了柄剑的长度，此时他右掌离燕回仍有一截距离，身子仍在空中，处于不断下落的态势。

燕回剑鞘一抽，重重将他摔在地上。

这一下兔起鹘落，在一旁的曲非烟看来，只在一呼一吸之间。

她看到的场面是：那蒙面大汉一跃而起，然后就被抽倒在地了。

我起了，被秒了。

“我不杀你，也不抓你，你走吧，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明知打不过还是要上，只是我这人有点圣母心，对那些身不由己的人总是抱有一丝同情心。

“当然了，最主要的是，放了你也打不过我。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你这样的身手，不该只是一个死士，他们拿什么要挟你的？跟我说说，如果很过分的话，我们锦衣卫还是很感兴趣的。”

“他们抓了小翠。”

“小翠是…你老婆？”

“是我在群玉院的相好。”

“那…你们是有了孩子？”

“我刚来衡阳城不到一年，跟小翠才好上。”

“所以，你为了一个刚认识的青楼女子来我这儿玩命？”

“我们是爱情，大人你是不会懂的。”

燕回缓缓抽出长剑。

那人似乎被燕回有意反悔的举动吓到了：“大人？！”

“我觉得放了你的事还需要再慎重考虑一下，给我个不杀你的理由。”

“有有有……我看得出来，大人对我那一路掌法很感兴趣，我愿把它献给大人。”

他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双手举过头顶，再放置于身前地面，然后跪伏在地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大人，这本残谱在我最绝望的时候给了我希望，上面的一式掌法又在这些年里无数次救过我的性命，还望大人…善待它。”

说罢，他捧着那卷残谱，郑重地递给了燕回，好似主角光环的交接传承一般。

然后就迫不及待地转身离开了。

他先是闲庭信步般慢悠悠走了几十步，等到近了密林之后突然加速，一路狂奔，直至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