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一旦对自己的能力有了实感就会衍生出无尽的贪念。他们想要更多,温饱,住所,财富,权力,情感,智慧。这所有一切的终点,只会指向同一个名词,那就是自由。”
“我并不认为这是一件坏事,梅丽桑德。父亲和人民对我的认可,我从小就听在心里。克拉托斯需要新鲜血液的涌动唤醒它庞大帝国废土下奄奄一息的生机,而我,作为皇族最有希望成为新王的人选,必须肩负起历史的使命。这是大人从小教导我的话。”
“但是梅丽桑德,你恐怕也注意到了吧?克拉托斯就是个垂垂老矣的年迈老者,哪怕给他打千针万针的强心剂,效果都不如换个年轻的人来得快。既然无法放弃这个老者,就只能让更强壮的人背着他奔跑了。”
“我想到最好的办法,就是成为南域的王。七个国度,再怎么说都能撑起我们的克拉托斯了。就算陪葬也没关系。”
“你说什么?”我紧紧地皱着眉头,心中的结越缠越紧,眼前这个看似可以解开我心结的人,竟将我的心狠狠地扭绞在了一起。
“陪葬?你打算榨干其他七个国家来填充克拉托斯?这就是南域王的觉悟吗?那你未免太无耻了吧。成就你一人的克拉托斯,毁掉其他人的克拉托斯,不觉得很自私吗…”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了我的左脸上。
?
“你打我?”我神思恍惚地触碰着脸上灼烧起来的那片皮肤。很好,火热感和疼痛感丝毫未减。越是触碰,就越是疼痛。“我说错了吗?”
我望向洛伦伯特冷酷的双眼,他妄图伪装的平静如水,早已被他眼底的猩红出卖。
“你听好了梅丽桑德。对于我们而言,克拉托斯是唯一需要在意的信仰和尊严,我们的母亲只有克拉托斯,其他的不过是和它一起运作的无名之辈罢了,不需要在乎它们的死活。我们的能力,只够守护眼前的家园。”洛伦伯特极力克制着颤抖的声音,我看到他用来扇我的右手正在微微发颤。
“所以你所谓的南域王,就是兼并七国收归克拉托斯是吗?放狠话之前先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像你这样自负的空想家,已经被我甩在身后几条街了。”我平息着脑中嗡嗡作响的鸣躁,闭上眼睛,尝试捋顺自己的思维。
“哥哥,你这一巴掌,真的很疼。”
洛伦伯特眼神中粉饰的理智和冷静像被热水煮沸的初雪,腾地一下融化开来。判若决堤的春水,他的惭愧、悲悯、后悔,就这样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了对手的面前。
洛伦伯特没有弱点。
放屁,他当然有。
兄弟姐妹们就是他举世皆知的软肋。
况且我还是辈分最小的那个。论年龄,我在九个孩子当中排第四位,仅次于三哥。就因为我的血统不纯,身世低微,便成了倒数第一的辈分。
对着牙还没长齐的小笨蛋叫哥哥姐姐是这个世界上数一数二的蠢事。
这都怪里夫曼·克拉托斯那个混蛋。
“……对不起。是我的错,不该因为个人情绪的波动对你施以暴力。希望你…能够原谅我。”洛伦伯特将头垂得很低很低。
我快要看不见他的脸了。
“哥哥,把头抬起来。”
他照做了。
“啪!!”
这就是我的回礼。
是更加干脆、漂亮的一击。
“梅丽桑德殿下!!……洛伦伯特殿下,您还好吗?…”
艾德蒙特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真就把狗奴才三个字演绎得惟妙惟肖。我被打的时候死哪去了?真是可悲。
他凑近身子,一丝不苟地查看着落在洛伦伯特脸上的掌痕。
清晰,通红。
很衬他这一张冰冷锐利的脸。
“听好了洛伦伯特·克拉托斯。我和你不是一类人,少拿我们做比较。你自私自利,目光短浅,就因为得到了里夫曼和那群愚民的虚伪追捧就真对自己认知不清了。”
“要是真像你说的那么容易,里夫曼早就振兴克拉托斯了,用得着你这颗乳臭未干的棋子出手?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作为你的妹妹,锻造自己,锤炼能力,把自己磨成一把最锋利的宝剑,到那个时候,我们再来同台竞争荣耀权杖的认可,这是我能对你说的最后一句忠告。”
我看了他那张漂亮的脸,和那个漂亮的红印最后一眼,顾不上揣摩他惊愕的眼神究竟蕴含着什么心思,我推上铁车急匆匆地离开了图书馆。
此地不宜久留。谁知道洛伦伯特那个疯子会干出什么破事来。
他就是个疯子。这是他第一次对兄弟姐妹动手。
真是倒霉透顶。
可那又是一张漂亮得极致的脸。浓密的眉毛紧紧地贴着皮肤,高耸的鼻骨恍若陡峭的山崖。狭长而冷冽的紫色双眸里,充斥着高傲星辰的桀骜不驯。金色的头发和透析着欲望气息的锁骨,是他向外界发射的挑衅讯号。
光是那一双紫色的眼睛就足以让我意乱神迷。
巴掌扇在那样一件艺术品上的感觉,真是种独特的滋味。
这算是我宣战的信号吗?或者是留下了属于我的标记?
洛伦伯特·克拉托斯,给我记住了。
“洛伦伯特·克拉托斯,给我记住了。我永远不会抛弃人道去追寻理想,你的不择手段,和我的脚踏实地,根本就不能同台而语。我不会跟你合作,你大可以去寻找你志同道合的一丘之貉。”
“荣耀权杖,认可的只有两样东西,那就是实力和人心。像你这样自私虚无的东西,想着用别人的尸体来当自己垫脚石的蠢货,怎么配得上荣耀权杖的光辉?!”
荣耀权杖,是每个国度的王获得权力的唯一途径。必须要有足够的个人实力以及民心的支持,才能得到荣耀权杖的认可,发挥出荣耀权杖的所有法力,让克拉托斯能维持应有的秩序,迈向更好的未来。
王冠和王座的存在,就是权杖的附庸而已。
不论是我,还是洛伦伯特,我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是一样的。
得到荣耀权杖的认可。
成为克拉托斯的王。
洛伦伯特的这一巴掌,更加坚定了我的决心。
绝对不能让克拉托斯落到这样一个蠢货的手里。
绝对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