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诚站在新加坡国立基因研究所的观察窗前，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钢化玻璃。窗内，雨漫安静地躺在扫描舱内，数十条光纤连接着她后颈那个微小的红点。三个月来第七次全面检测，结果依然显示“无异常“——而这恰恰是最令人不安的。
“马博士生前的研究显示，'暗河'的纳米机器人可以进入量子休眠状态。“苏芮调出放大十万倍的显微图像，红点处的皮肤组织呈现出不自然的晶体结构，“常规检测根本发现不了，除非......“
“除非它们主动苏醒。“夜枭叼着棒棒糖，突然指向某个数据峰值，“等等，雨漫的杏仁核活动刚才出现了0.3秒的异常波动，正好对应她看到无人机爆炸的瞬间。“
监控画面里，雨漫的睫毛微微颤动。当沈嘉诚冲进检测室时，小女孩正茫然地摸着后颈：“爸爸，我梦见好多蓝色的小蛇在说话......“
全息投影自动激活，显示出一段从未见过的基因编码序列。更可怕的是，研究所的量子计算机突然开始自动运行某个隐藏程序，屏幕上飞速滚动的代码最终凝结成一行字：
「唤醒协议已激活-母体1.2版本在线」
瑞士阿尔卑斯山脉深处，废弃的“北极星“基地突然恢复供电。
林玥踩着高跟鞋走过自动开启的气密门，冷冻舱的玻璃映出她颈后与雨漫如出一辙的红点。她轻触控制台，三百个培养舱同时亮起蓝光，每个舱体内都漂浮着不同年龄段的雨漫克隆体。
“别担心，小公主们。“她对着空气微笑，声音通过量子纠缠效应直接传入新加坡那台被入侵的计算机，“妈妈马上给你们找个新家。“
监控屏幕切换成全球地图，327个闪烁的绿点中有79个已经变成红色——正是那些基因崩溃死亡的富豪所在位置。林玥按下某个按钮，剩余绿点突然开始向邻近的蓝色光点移动。
“第二阶段比预计的更快。“阴影里走出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他调试着手中的神经同步器，“沈嘉诚的基因抗性比预想的强，母体1.0的兼容性只有67%。“
林玥抚摸着最新培育的克隆体：“所以需要1.2版本。这次我们不用取代，只需要......共鸣。“
她掀开袖口，露出手腕内侧的蛇形纹身——那根本不是纹身，而是由数百万个纳米机器人组成的控制矩阵。
新加坡滨海湾的夜空突然被警报声撕裂。
七架医用直升机同时迫降在各大医院顶楼，走下来的却是完全相同的“林玥“。她们微笑着对监控摄像头挥手，然后各自取出装满蓝色液体的金属箱。
“不是克隆体。“苏芮放大热成像图，“是经过基因改造的宿主，神经同步率89%——她们在共享同一个意识！“
夜枭的电脑突然黑屏，浮现出南极基地的实时画面：冰层下的主控室正在自我修复，而中央培养舱里漂浮着的赫然是——
“沈耀华？！“沈嘉诚的通讯器传来刺耳杂音，全息投影扭曲着显现出祖父年轻时的面容，“不可能...我亲眼看见你......“
“看见冰层坍塌？“投影里的沈耀华轻笑，“那具身体确实报废了，但意识从来不止一个载体。“他身后闪过无数培养舱，每个里面都是不同年龄段的自己，“记得我教你的第一课吗？真正的棋手永远不会只留一条退路。“
通讯突然被强行切换，雨漫的影像出现在所有屏幕上。小女孩双眼泛着诡异的蓝光，声音却是林玥的：“爸爸，我们来玩个新游戏好不好？看看是327个'种子'先找到各自的宿主，还是你先破解基因锁？“
沈嘉诚的战术平板自动弹出一组坐标——全是世界顶级学府的幼儿园。实时监控显示，那些“林玥“们正把金属箱交给毫无防备的教师们，箱体上的标签写着“新型脑力开发营养剂“。
地下实验室里，沈嘉诚将神经链接装置戴在头上。
“你确定要这么做？“苏芮检查着设备，“意识上传风险太大了，万一......“
“没有万一。“沈嘉诚看向沉睡的雨漫，“林玥能通过量子纠缠控制宿主，是因为她把自己变成了活体信号塔。要救雨漫，就得有人进入她的意识战场。“
夜枭突然踹开门：“最新消息！全球已有43所幼儿园报告孩子出现蓝色光路症状，所有患者都接触过所谓'营养剂'！“
倒计时开始了。
当沈嘉诚的意识沉入量子网络时，看到的景象超出所有预期——这里不是虚拟的数据空间，而是精确复制的沈家老宅。雨漫坐在花园秋千上，脚边盘踞着无数蓝色光蛇。
“爸爸来晚了。“小女孩抬起头，瞳孔里流转着不属于孩子的冷静，“已经有79个小朋友变成'新种子'了哦。“
沈嘉诚单膝跪地与她平视：“告诉爸爸，怎么才能结束游戏？“
雨漫突然露出林玥式的微笑，指向他身后。沈耀华站在书房窗口，手里把玩着那枚熟悉的蛇形戒指：“很简单，儿子。戴上它，成为新世界的亚当。“
现实世界中，苏芮的监控仪突然发出尖锐警报。
“见鬼！雨漫的基因序列正在重组！“她调出三维投影，小女孩的DNA双螺旋被某种蓝色物质缠绕改造，“那些纳米机器人不是被清除了，是一直在等待触发条件！“
夜枭的电脑弹出一段加密视频：林玥在某个实验室里，将沈嘉诚的血液样本注入自己颈部。
“不是控制...是融合！“他猛地站起来，“她想把雨漫变成沈嘉诚和林玥的基因混合体！“
量子网络里，沈嘉诚看着自己的双手开始数据化。沈耀华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以为我们在制造武器？不，我们在创造神明。当327个'种子'同时觉醒，全人类将共享一个意识网络——没有战争，没有欺骗，永恒的乌托邦。“
雨漫的秋千越荡越高，蓝色光蛇顺着铁链缠绕而上。当沈嘉诚试图抓住她时，小女孩突然分裂成无数光点，每个光点里都映出不同孩子的脸——那79个已被感染的“种子“。
“时间到。“所有孩子同时开口，声音叠加成令人毛骨悚然的合声，“游戏升级。“
新加坡全城突然停电。
当备用电源启动时，所有电子屏幕都显示着相同的画面：南极基地中央，林玥站在沈耀华身旁，他们中间悬浮着一个巨大的蓝色光茧。茧内隐约可见人形轮廓，而茧壳上不断闪现全球各地“种子“的实时影像。
“感谢沈先生的配合。“林玥对着镜头微笑，“母体2.0版本即将诞生，她将拥有雨漫的基因、沈嘉诚的脑神经结构，以及......“
画面切换到医院病房——真正的雨漫不知何时消失了，病床上只留下一张儿童画：三个手拉手的小人站在彩虹下，但仔细看会发现那些“彩虹“由无数蓝色光蛇组成。
沈嘉诚从量子网络挣脱时，嘴角溢出血丝。他擦掉血迹，从保险柜取出一个钛合金手提箱。
“终极协议？“苏芮倒吸冷气，“你确定？这可能会毁掉全球1/3的量子计算机！“
夜枭突然插嘴：“最新卫星图！南极基地上方出现直径五公里的极光漩涡，能量读数跟雨漫的脑波频率完全一致！“
沈嘉诚输入启动密码，箱内升起十二枚微型核磁脉冲弹的全息投影。
“不是摧毁。“他调整着爆炸当量，“是重置。“
当他的手指悬停在确认键上时，手机突然收到一条来自未知号码的信息：
「爸爸，记得教我玩捉迷藏时说的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附件的照片上，雨漫站在沈家老宅的阁楼里，身后墙上的全家福中——年轻的沈耀华手腕上还没有蛇形纹身。
南极的极光漩涡突然扭曲变形。
基地内的林玥猛地按住后颈，监控屏幕一个接一个黑屏。当她踉跄着撞到主控台时，发现所有培养舱的基因编辑进度都在倒流。
“不可能！“她尖叫着查看数据流，“母体意识正在被反向污染！“
沈耀华的全息投影突然闪烁起来，面容在年轻与衰老间不断切换。当他最终定格为沈嘉诚记忆中的老人模样时，眼中竟流露出久违的温情：“聪明的孩子...你找到了我的原始记忆备份......“
全球所有被感染的“种子“同时停止动作，他们皮肤下的蓝光如潮水般退去，最终在后颈凝结成一点微红。当医护人员靠近时，孩子们异口同声地说出同一句话：
“游戏暂停。“
三个月后的黄昏，沈嘉诚站在重新装修的沈家老宅阁楼里。
墙上的暗格敞开着，里面是台老式投影仪，循环播放着真正的沈耀华——而非“暗河“创造的那个怪物——生前最后的录像：
“如果你看到这段录像，说明我的克隆体已经失控。“画面里的老人憔悴不堪，“1945年我们在南极冰层下发现的东西...根本不是人类造物...我们都被它利用了......“
录像突然中断，最后几帧画面显示某种蓝色晶体从冰层中被挖掘出来。
楼下传来雨漫的笑声。沈嘉诚望向窗外，小女孩正在草坪上追逐蝴蝶，后颈的红点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苏芮和夜枭在烧烤架前忙碌，仿佛一切威胁都已消失。
但他的卫星电话突然震动，加密频道传来一段嘈杂音频。经过降噪处理后，一个熟悉的声音浮现出来：
“基因不会遗忘...“是林玥的声纹，但语调冰冷得不似人类，“我们只是...休眠......“
通话切断的瞬间，沈嘉诚看见雨漫突然停下脚步，仰头望向天空——那里有一片形状奇特的云，正缓缓组成蛇形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