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戟上的铭文刺破掌心时,我坠入了自己的瞳孔。
燃烧的识海中央悬浮着九面铜镜,每面镜中都是不同年龄的慕怀薇。最左侧的镜子里,十二岁的母亲正在剥开龙尸咽喉,取出颗裹着血膜的珠子塞进襁褓——那婴儿心口闪烁的,正是我体内的封印阵图。
“昭儿。“
十八面冰棱突然从血海升起,拼凑出戴青铜面具的女子。她指尖悬着的命线,另一端系着我的龙角。当看清她耳坠上缺角的月光石时,我浑身血液都凝固了——那分明是去年生辰时,我从母亲妆奁暗格里偷拿的残玉。
“这是...慕家血脉的溯魂术?“我踉跄后退,脚下泛起金色涟漪。识海突然沸腾,那些铜镜中的画面开始急速流转。
女子摘下面具,露出与慕怀薇七分相似的面容:“我是你小姨慕怀霜,当年替你换命之人。“她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狰狞的龙爪印与我胎记完全吻合,“现在仔细听好:当你看到镜中三盏青灯熄灭时,必须...咳!“
虚空中突然刺出青铜锁链,穿透她的琵琶骨。我本能地伸手去抓,却发现自己的手臂正在透明化——现实中的身体正在被某种力量拖拽。
“记住!“慕怀霜突然捏碎耳坠,月光石粉末在空中凝成星图,“龙域里没有死去的人,只有...“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整片识海突然被血色浸透。
我猛然睁眼,正对上一双流淌熔岩的龙瞳。
腐臭的龙尸腹腔里,密密麻麻的青铜人俑正在苏醒。它们脖颈系着写有我生辰八字的符纸,手中握着的残剑与母亲画像里的佩剑形制相同。天机阁使者留下的青铜令箭突然发烫,我背后的虚剑不受控制地出鞘。
“铮!“
剑鸣引动龙尸骸骨共鸣。当第一具人俑的残剑刺入我肩膀时,那些沉寂的青铜碎片突然暴起,在我皮肤表面篆刻出整篇《葬龙经》。
剧痛让视线模糊,但掌心九重命轮的转动愈发清晰。我忽然看懂人俑剑势里暗藏的轨迹——那根本不是杀招,而是慕氏一族代代相传的祭龙剑舞。
黑龙虚影自主显现,缠绕剑身的刹那,整具龙尸轰然炸裂。飞溅的青铜碎片在虚空凝成巨门,门环正是母亲那对月光石耳坠的样式。
“原来如此...“我抹去嘴角金血,虚剑划开手腕。以龙血为墨,在门扉写下慕怀薇教我的第一道符咒——那根本不是镇邪符,而是龙域皇族特有的归乡引。
青铜门开启的瞬间,现实与记忆的界限开始崩坏。我看到五岁的自己蹲在祠堂角落,而年轻时的天机阁使者正将三根金针刺入母亲天灵盖。他们脚下的阵法根本不是所谓的镇魂阵,而是...逆改因果的偷天局。
“娘亲当年究竟付出了什么代价?“我踏着龙吟走向门内光幕,虚剑斩断缠绕脚踝的因果线。那些断裂的丝线没有消散,反而汇聚成慕怀霜的模样,她手中托着的命灯正在被血色曼陀罗啃食。
光幕另一端传来钟声。当半只脚踏入的瞬间,我看到了此生最恐怖的画面:
九条青铜锁链悬吊的棺椁在虚空中沉浮,每口棺中都躺着与我容貌相同的少年。他们心口的封印完好无损,而缠绕棺椁的曼陀罗藤蔓上,结满了天机阁使者的青铜铃铛。
最中央的棺盖上,插着母亲那柄月光石匕首。匕首下压着的血书正在渗出金液,那是慕怀薇的字迹:
“吾儿叶昭亲启——当你看到这封信时,请杀死第九具分身...“
虚空突然塌缩,我被迫退回现世。手中的青铜戟不知何时变成了血色曼陀罗,而花蕊中浮现的,是正在被万千龙尸撕咬的天机阁使者。
他的玄衣早已破碎,露出胸口跳动的青铜心脏。当看清心脏表面刻着的“慕怀薇封“四个字时,我背后的九柄虚剑突然合而为一。
“葬龙经第七重,原来要这样用。“我握住剑柄的刹那,整条手臂龙鳞倒竖。剑锋所指之处,因果具象成血色江河,而那些奔涌的浪涛里,尽是母亲破碎的残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