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假如给我三天光明

风魔俊茫然地走了出来。

就在昨晚，神户山发生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地震，简直是大山津见的愤怒。随着神明的推动，整所学校都被移为了平地。

男孩坐在地上，茫然地看着旁边的废墟，随后颤抖地向前走出了一步，两步……随着步数的增加他开始狂奔起来。心脏跳的就像蜜蜂的翅膀。他跑的很快，简直就像是踩着风，周围的一切都被他甩在身后。

这就是命运吗？他苦苦筹划了那么久却失败了。但命运的一个小玩笑却赋予了他久违的自由。

风魔俊跑着跑着，停下来又转身跑了回去。从食堂取走食物之后才继续踏上的路程。

他实在是太兴奋了，以至于忘了这所学校建造于深山之中。没有食物他是走不出这里的。

风魔俊嘴唇颤抖，眼睛因为兴奋甚至有些充血。忽然他整个人就像是深山里的猿猴般在丛林中荡来荡去。龙血赋予了他的力量，他享受着运动带给他的生命感，时不时地用双手捶打着胸口。发出了怪异的吼叫声。

“我该如何出去，我该如何出去？”风魔俊放纵完后大脑开始飞速的运转，但平时敏捷的思维在此刻却像是一团乱麻，胡乱地冲撞着他的每一处神经。

阳光透过林间的缝隙温柔地照耀在他的身上。他伸出双手颤抖地触摸着每一寸土地，突然跪伏在地上嚎啕大哭……

很快，夜色便如墨水般浸透群山。月光滤过了松林，在崎岖山径投下一片斑驳的碎银。随着风起，林海开始翻涌着低沉的涛声。

风魔俊登高望去，远山只剩下浓淡相叠的剪影蛰伏于深蓝的天幕下。偶有夜枭短促的啼鸣撕裂寂静，旋即被更广袤的幽暗吞没。

万籁俱寂，唯有山体自身在黑暗中沉稳地呼吸。

这，就是自由的感觉吗？

他茫然地坐在地上，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只觉得内心无比的欢喜。

很快，他便再次起身奔跑，不知道方向不要紧，跑起来，跑起来。只要奔跑，早晚都能找到自己的方向。月色照在他的身上，为他指明每一条道路。

第一天，风魔俊去看人。

他走过小商小贩的摊位，来到了繁华的东京，他注视着一切在深山里从未见过的景色。他看着身穿短裙的女人和把头发染成各种颜色的男人。他注视着这个来到很久却又陌生无比的世界，就连汽车的尾气在他闻起来都感觉到无比的清新。

他路过了一所初中，隔着高高的铁网可以向里看到不少穿着校服的男生女生们在做体操，风魔俊瞪大了眼睛，他不理解为什么这些孩子的脸上都带着笑容。

他也路过了夜总会，夜总会里的霓虹灯斑斓闪烁，舞池里放着各种日本重金属乐队的歌，风魔俊看着美艳的兔女郎，她们身着透视装、渔网袜，端着装满酒水的托盘款款走在行道里，风魔俊的脸突然红了。

他把手揣进口袋里，自作镇定地从里面走了出来，人看到这里就够了。

第二天，风魔俊去看海。

这一路上所有人都在帮助他，每个人都和善的给他指路出钱，很快他便到达了海洋。

这是他第二次看见海了，但其实与第一次并没有多少差别。只是第一眼风魔俊被那种辽阔、汹涌、且带着咸腥味的生命力震撼了，他痴痴地望着那一片宽广的蓝。

海风裹挟着腥咸的气味直扑过来，涛声由远及近，卷着白沫的浪头轰然撞碎于脚边，又温柔地漫过赤裸的脚踝，沙粒轻轻硌着脚趾。他不由怔住，呆立在那儿，竟连呼吸也忘却了。远方水天相接处，一片浑茫的深蓝直涌到天边，仿佛从未有尽头。

那浪的轰鸣，海的辽阔，骤然间将他半生困在井里的鱼似的灵魂撞得生疼——原来这世界竟有如此浩瀚的囚笼，也有如此辽阔的挣脱。

这一次风魔俊他没有哭，也没有笑，只是直直地倒了下去。他感觉目光有一阵眩晕，耳边依旧是那辽阔的浪涛声。

他在海边呆了一整天。

第三天了，风魔俊走进了一家书店，翻看着各种诗集。

隐隐间，他有着一种预感，今天将是他的最后一天。

就像是牢房里的人透过窗棂隐隐地感觉到自由即将到来。现在他隐隐的感觉自己又要重新回到那股黑暗之中了。但风魔俊并不挣脱，也不逃离。他饥渴地阅读着这些文字，就像是抱着蜂窝的熊。

午夜，身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走了进来，

“这几天你没有杀人，很好。”男人开口了，“你并没有让风魔家蒙羞。”

“我为什么要杀人呢？他们与我又没有什么仇怨。”风魔俊将书本放下，小心地送回了书架之中。

“一直以来关于我的危险都源自于你们的推测。你们将我写成绿色，我便是绿色；你们将我写成红色，我便是红色。危险与否并不重要，只要看那执法人的笔就够了。”

“并非推测，而是源于你的血统。”男人冷冷地说道，“趁你还没有铸成大错，跟我回去。”

“继续被你们关在那牢房里吗？”男孩无声地笑了。

“这是对你的保护，也是对外面人的保护。”男人开口解释。

“如果我求你，你会放我走吗？”风魔俊转身看向眼前的男人，

“爸爸，你会放我走吗？”

“你在胡说些什么？”男人惊怒。

“不管你忘没忘了我，但是我还记得你啊，”风魔俊继续说：“爸爸，您老了，你以前要比这年轻不少，也没有这么多的皱纹，还有母亲，母亲大人这些年还好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男人抽出了长刀，“风魔俊，你私自逃出了学校，可有悔改之心？”

“没有，再来一次也是没有啊！”风魔俊纵声狂笑，笑声里没有一丝的悔改，只有孩童般的欣喜。

男人侧身上前，锋利的刀芒架在了风魔俊的脖子上。

男孩摁住了刀背，“爸爸，求求你杀了我吧，到时候就说我因反抗而被格杀，不要再把我送回到那个学校里了。”

“混蛋，这是一个儿子该对父亲说的话吗？”男人低声怒喝，“这就是你所谓的孝道吗？”

“这真的是我能做的最后一件事了，那种感觉我不想再经历了。就像是被困在井里的鱼，他这一辈子也没有见过海的美，但只要见过一次，就再也无法回到井里去了。”

风魔俊看着眼前的男人，泪水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