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纸扎铺的夜客
- 烟火人间事:民间故事杂谈
- 吴命由天
- 1188字
- 2025-05-10 09:14:03
江南水乡有个镇子叫青芦镇,沿河而建的老街尾处,坐落着一家“福记纸扎铺”。铺子的门脸总蒙着层灰扑扑的油纸,推开时“吱呀”声拖得老长,里头摆满纸糊的轿车、丫鬟、金山银山,在昏暗的油灯下泛着诡异的惨白。
店主陈福生是个鳏夫,四十来岁,生得瘦骨嶙峋,眼眶总是乌青。他扎纸活儿的手艺出神入化,连纸扎的仙鹤翅膀都能随风轻颤,只是平日里沉默寡言,除了做生意,几乎不与人来往。镇上的老人都说,这铺子透着股说不出的阴森,劝孩子们别靠近。
那是个梅雨绵绵的夜晚,雨丝如银针般密密麻麻地斜织着。陈福生正就着油灯修补一个纸扎的童男,忽听外头传来敲门声。“吱呀”一声,他拉开门,只见一个身着月白旗袍的女子立在檐下,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面容苍白如纸,却美得惊人。
“掌柜的,我要订一套嫁衣。”女子声音轻柔,却像浸在冰水里,“要最时新的样式,明日戌时我来取。”陈福生抬眼打量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她的裙摆滴水未沾,脚下也没有水洼。但他没多问,只点点头应下了。
当夜,陈福生关了店门,取出最好的绸缎和金线,开始赶工。烛火明明灭灭,他总觉得背后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一套精美的纸嫁衣才完工:凤冠霞帔流光溢彩,裙摆上的金线绣着栩栩如生的并蒂莲,甚至连珠钗上的珍珠都圆润晶莹。
戌时一到,女子准时出现。她轻抚着嫁衣,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多谢掌柜,这嫁衣我甚是喜欢。”说罢,她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转身消失在雨幕中。陈福生拿起银子,只觉触手冰凉,仔细一看,竟是一锭锡箔纸折成的假银。
第二天,邻镇传来噩耗,一个富家小姐前一晚投河自尽了,据说她生前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穿上最华丽的嫁衣出嫁。陈福生心里“咯噔”一下,想起那女子离去时,背影竟与河面上浮起的尸体有几分相似。
可这事还没完。自那以后,每逢雨夜,纸扎铺总会迎来奇怪的客人:拄着拐杖的老翁来订寿材,怀中抱着襁褓的妇人要纸扎摇铃,还有面色青紫的汉子订购纸船……他们无一例外都在深夜出现,付的钱全是冥币或锡箔。陈福生渐渐习惯了,只是每次做完活儿,都要在佛龛前烧柱香。
直到有一天,镇上的王媒婆来找陈福生。“福生啊,我给你说门亲事,是隔壁镇子的寡妇,人勤快又能干……”话没说完,陈福生突然变了脸色,死死盯着王媒婆身后。只见那个穿月白旗袍的女子正幽幽地立在街角,眼神冰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当晚,纸扎铺的油灯亮了整夜。第二天一早,人们发现陈福生倒在地上,手里还攥着半件未完工的纸嫁衣,面容扭曲,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景象。而铺子四周,密密麻麻摆满了纸扎的人偶,每个都穿着嫁衣,面容竟与陈福生有几分相似。
后来,有人说曾在深夜路过纸扎铺,透过窗户看见无数人影在晃动,陈福生正低着头,机械地扎着纸人,而那个穿月白旗袍的女子,就坐在一旁,满意地笑着……再后来,“福记纸扎铺”的门永远地关上了,可每到雨夜,老街尾仍会传来“吱呀”的开门声,还有若有若无的裁剪布料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