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家三口

周围一片沉寂,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却没一个看清那乞丐是怎么躲过对方的剑,又是怎么把巴掌拍在对方脸上。

那五短身材的大师兄拔出长剑,对三师弟道:“并肩上!”

两人一左一右向年轻乞丐夹攻。

见他们以二对一,而且那乞丐空手没有兵刃,围观众人总算回神,纷纷破口大骂,有的已经抽出随身兵器准备上前助战。

只是刚骂一句,就见那对师兄弟各自刺出一剑后,场上啪啪的声音就又响起,年轻乞丐一条手臂左右挥舞,牙齿又开始不断飞出。

周围骂声戛然而止,场面比刚才更加沉寂,直到那对师兄弟先后倒地,彻底昏死过去,一群人才不约而同咽了口唾沫。

年轻乞丐弯下腰在三人身上挨个摸索,掏出三个钱袋,迈步走到陈志兴跟前,朝茶棚里怎么都叫不醒哥哥的女娃娃看了一眼,递过去道:“那孩子就有劳大人费心了。”

陈志兴愣愣接过。

年轻乞丐也不等他搭话,径自离去。

他一离开,终于有人开口,“刚刚那耳光是怎么扇的,我怎么看不明白?”

“你问我?”

“这又是哪里来的过江龙,南瑶还是北茂?”

“你问我?”

听见身边众人议论,陈志兴这才回神,抬脚朝那乞丐追去,“兄台,请留步。”

年轻乞丐停步回身,抱了抱拳,“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陈志兴一愣,第一回见江湖武人对官差这么客气,也抱了抱拳,“听兄台口音,不像是外来的?”

年轻乞丐点了点头。

陈志兴道:“既然是本国人,我就不卖关子有话直说了……人人都知,小陈国治安一向很差,我毕生心愿便在于此,不说让家家夜不闭户,至少能让百姓安居乐业,然而沉疴宿疾想要治理绝非易事,人才必不可少,所以我才冒昧追来,想问一句,兄台可愿为国效力?”

年轻乞丐看着他,没说话。

陈志兴叹了口气,“我知道像兄台这种世外高人,不屑理会俗事,尤其不愿屈身官府,可我看兄台侠义心肠,若不追来问这一句,难免心有遗憾,鲁莽勿怪。”说着又抱了抱拳。

他看对方反应,这一遭多半又是白问,这不是他第一次遭人拒绝,心里倒没其他想法,只是像这种惊世骇俗的高手平生头一回碰上,难免更加觉得可惜些。

正要说几句客气话道别,却听年轻乞丐道:“眼下我不能答应你,要回去想一想。”

陈志兴愣神后喜出望外,他知道这种世外高人根本没必要跟他客套,这么说显然有门儿,赶紧道:“那等兄台想好以后,可以直接到衙门来找我,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年轻乞丐又不说话了,只冲他抱了抱拳。

陈志兴立马反应过来,这人虽做乞丐打扮,明眼人一看就不是真的乞丐,脸上的灰显然是为遮掩容貌特意涂抹,这么做自然是不想叫人看破身份。

他连忙又道:“兄台别误会,我没有打探你根底的意思。”

想了想,掏出一块玉佩道:“这块玉佩我带在身边多年,今日就送给兄台,也算是件信物,倘若日后无缘与兄台共事,那就当感谢兄台今日出手好了。”

年轻乞丐也没客气,接过玉佩,抱拳道:“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陈志兴目送他进了树林,这才转身往回走,脚步比之前轻快许多,有望招揽到这样一位高手,让他感到无比振奋。

年轻乞丐钻进树林后向北而行,大约走出五六里,来到一条小溪边,见四下无人,从一块大石底下掏出一个包袱打开,里面是一套粗布麻衣。

换好衣服,把原来的破衣烂衫包进包袱重新塞回大石底下,又在溪水里洗漱干净,这才绕到朱雀城北门。

进城后在南北主街上闲庭信步走了一阵,前面出现一座镖局,大门上挂着牌匾,匾上写着“广通镖局”四个金漆大字。

他钻进旁边一条小巷,从镖局偏门轻手轻脚闪身进去,进门是一座小院,这里是镖局厨房以及堆放杂物的地方。

推开南边厨房的门,屋里有一个老头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老头正从水缸往锅里舀水,瘸了一条腿,少女衣衫粗陋,但模样十分清丽,正坐在灶台边择菜。

见他进来,少女登时喜笑颜开,“哥,回来了?”

他一拍大腿,“哎呀,忘了给你买好吃的了!”

少女嘟了嘟嘴,“少装模作样,爹根本没给你钱,你拿啥买好吃的?”

老头看他一眼,“回来这么早,又跟人家动手了?”

他嘿嘿一笑,接过老头手里的活儿道:“老爹,南瑶那边的人也不像你说的那么厉害嘛。”又叹了口气,“可惜没想到他们竟那么蛮横霸道。”

老头一愣,“南瑶已经有人来了?”

他点了点头,顺势说道:“老爹,咱们的仇家到底是南瑶哪个门派?以前问你总不说,如今我跟小月都大了,还不说?我保证,只要他们不找上门,我们肯定不去主动寻仇。”

老头一声不吭,一瘸一拐去灶台下生火。

他跟少女对视一眼,对老头的守口如瓶十分无奈。

他叫刘东流,小名刘福,魂穿过来时六岁,睁眼就在广通镖局这个小院,大约是年纪太小,而且他怀疑原主发育迟缓,所以记忆里除了吃喝拉撒就只剩下玩。

本来以为这个瘸腿老人是他亲爹,后来才从老头嘴里知道,他是捡来的。

这位把他一手养大的老爹本是南瑶人,被仇家灭了满门,只带着闺女逃出来,逃往小陈国的路上捡到他,就带着一起来了这里。

十多年来,老爹一直隐姓埋名在这里当厨子,除了外出采办瓜果食材,很少出门,即便外出采办时也小心的很,生怕露了行藏,可见对那屠灭自家满门的仇家有多忌惮。

自从各路江湖人马朝这里聚集,老爹出门时愈发谨慎,并且一直在关注南瑶那边的动静,却还是不肯告诉他们仇家是谁。

刘东流看了老头一眼,套话道:“老爹,就我跟小月现在的身手,仇家要是上门也应付不了?”

老头还是一声不吭。

刘东流叹了口气。

老头嘴很严,从没提过仇家任何信息,刘东流大概也能猜到他的想法,他跟妹妹刘月从小在这里长大,就算跟仇家迎面撞上,对方也肯定不知道他们身份,等老爹一死,这段恩怨就算了了,如果把仇家身份告诉他们,碰上时反倒容易露出马脚。

老爹的良苦用心刘东流能理解,只是这么多年,老头一直谨小慎微如履薄冰,活的就像地沟里的老鼠,看的他难受,这时心想,等我拿到崖底的秘籍,把武功练的更厉害些,老爹或许就不会这么担惊受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