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阳,金市。
这处居民区位于雒阳西部,面向长安方向,虽然不如马市热闹,却也是车马不息。
今日,也不知为何,不少达官贵人来到金市,在道路旁等待。
一行扈从,护送一辆华丽的马车到来。
众贤达纷纷上前迎接。
御者下车,在车尾摆了一个檀木凳。
一位身穿白色直裾,须发皆白,仙风道骨的老者,缓缓走下马车。
“玄德先生……”
“玄德先生……”
这位被众人称作玄德先生的老者,乃是右扶风人法真。
法真今年八十三岁,为关西大儒,擅长谶纬之学。
人过七十古来稀,法真有独门养生之道,贤达贵胄很是追捧。
法真和众人寒暄时,车帘打开,露出一个小孩儿的脑袋,小孩儿名法正,乃是法真第三子法衍的儿子。
按理说,法正并非嫡子嫡孙,家族并不十分重视,可架不住这孩子运气好。
前段时间,宫中来人,说皇帝仰慕法家家学,欲招一个七岁族子作为皇长子的伴读。
法家家中七岁的族子,最合适的便是法正。
法真这次来,就是送小孙儿入宫的。
说话间,法真提及此次入京的目的,立即引来众人赞叹。
坊间传言,皇长子要被立为太子。
法家若是能出一位太子伴读,这是何等前程,何等荣耀?
法真也是喜笑颜开,和众人越聊越开心。
正说着话,马蹄声传来,宫中禁军到来,请法真、法正爷孙俩即刻入宫。
眼看法真要走,在场贤达急忙递拜贴,约时间饮宴,不消片刻,法家侍从已经收了高高一摞拜贴。
……
马车在禁军的护卫下入宫。
张让带着兽绒高帽,身穿黑色狐裘,手捧拂尘在宫道等待。
见了法真爷孙,赶紧迎了上去。
最近,张让一直在查访皇帝要找的贤者,手下传来消息,右扶风有个叫法正的孩子,极其聪慧,正好是皇帝要找之人。
张让让手下仔细打听,才知道法正只有七岁,确实因聪慧,闻名于乡里。
一个七岁的孩子,张让也不能让廷尉署罗织罪名抓来,思前想后,想了个招皇子伴读的法子。
见了法正,张让笑眯眯上前,对着孩子一顿夸赞。
“法正,一看就十分聪慧,皇长子一定喜欢。”
法真虽然不喜宦官,眼看张让满脸堆笑,却也笑脸相迎。
以后,孙儿要在宫中待着,少不了请张让帮助。
张让请法真往里走,忽然听到啪的一声,只见一本书自法真袖口掉落。
张让捡起来一看,封面是《养生秘籍》,内容简直不堪入目,都是些阴阳调和之法,还有配图。
“玄德先生,竟然携带这种书籍入宫?”
法真老脸一红,一时无语。
法正急道:“张公,第一次见面,祖父想送你一本新作,不成敬意。”
“什么?”张让愣住了。
法正脆生道:“张公,这本书你可能自己用不上,但绝对有用,实在不行拿到市面上换钱,也价值百金。”
“哦?”
张让想想也是。
这本书虽然自己用不上,但不妨碍其价值。
如此精美的手绘,又出自大家之手,到市面上恐怕百金不止。
张让将书本揣进袖子,拱手道:“多谢玄德先生以大作相赠,咱家感激不尽,咱们先去宫学,陛下一会儿就到。”
……
西园,骥厩丞。
兽皮地毯上,皇帝、皇长子二人持木剑对峙。
“呵!”
皇帝快步上前,对着儿子一个重劈,一剑下去,只见儿子灵巧翻滚躲开。
刘宏左右挥砍,儿子不断腾挪。
一个不小心,儿子滚到身后。
唰唰——
小木剑连续两次挥砍,都砍在刘宏小腿肚子上。
刘宏假装受伤,顺势跪倒。
“啊!”
伴随着刘辩的高声叫喊,小木剑刺在刘宏的后背。
“我赢了!我赢了!”刘辩高声道。
刘宏站起身,摸了摸儿子的脑袋:“不错,不错,刘令使教你剑术,果然突飞猛进。”
刘备在一旁,听见皇帝夸奖,微微颔首。
此时,侍从来报:“陛下给皇子殿下找的侍读,到了。”
刘宏朗声道:“为朕更衣,摆驾宫学。”
最近刘备教刘辩剑术,确实很有成绩,刘宏打算奖赏一下刘备。
刘宏看向刘备,道:“这位侍读的祖父是关西大儒,今日到访,玄德陪我一起去见见。”
刘备表情有些讶异:“陛下,这不合适吧?”
刘宏笑道:“一会儿让侍从给你找件衣服,你打扮成我身边的郎官,以你的相貌,没人能看出来你是个养马的令使。”
“诺!”
刘备知道,这是皇帝的赏赐。
对于刘备来说,这比赏赐金银更让他高兴,这代表着皇帝正在认可他的能力,并有意提拔。
更衣后。
刘宏穿了一身黑色扬红正装,戴了一顶玉冠,刘备则穿红袍,头戴长冠。
两人站在一起,宛若兄弟。
皇帝今年二十六岁,刘备二十一岁,打扮起来,都是年轻俊朗的翩翩公子。
皇帝乘坐步辇,刘备跟随,一起来到宫学,随后进入厅堂。
法真早已等候多时,见了皇帝,立即叫上孙儿一起拜见。
“草民法真(法正),拜见皇帝陛下,吾皇万安。”
“免礼。”
刘宏请法真坐下,看着眼前鹤发童颜的老者,不觉猜测他多大年纪。
张让在皇帝身旁,跪坐躬身道:“陛下,这位是法真,关西大儒,号玄德先生。”
“哦?”
皇帝对刘备道:“玄德,没想到今日遇到个玄德先生,你们两个还挺有缘分。”
刘备也是面露惊讶。
见法真面露疑惑,皇帝介绍道:“玄德先生,我身边这位郎官名刘备,表字玄德,乃孝景帝玄孙,中山靖王刘胜之后,现为皇长子的剑术老师。”
法真拱手道:“原来是汉室宗亲,失敬失敬。”
刘宏对法正道:“法正,你可知你是来做什么的?”
法正拱手道:“陛下放心,在下一定用心辅佐皇长子,并将皇长子的所思所想,及时告知陛下。”
刘宏笑道:“这孩子倒是很有办事之能。”
法真捋着胡须道:“此子自幼聪慧,倒是十分让人省心。”
刘宏听出来了,这孩子并非嫡子嫡孙,自幼放养,没怎么管过,倒也是无心插柳,练出了人情练达。
刘宏对法正道:“眼看要过年,宫学放假,太傅也回了汝南,目下皇长子主修剑术,你既然来了,就和皇长子一起练。”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