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棋子和棋手

韦见素为何偏偏选择吉温为突破口，他认为这可以起到一石四鸟的作用。

其一，交好哥舒翰。

其二，剪除安禄山的羽翼。

其三，彻底打击李林甫的残余势力。

其四，介入河东藩镇的人事任命。

天宝十载，在安禄山刚刚担任河东节度使的时候，他便奏请吉温为河东节度副使，知留后事，并任命张通儒为留后判官，几乎把河东藩镇的政事全权委托给他们两人。

由于吉温出自酷吏而非行伍，所以他在河东藩镇不得军心，逼得安禄山只能把高秀岩请来担任河东节度留后。

安禄山兼任河东节度使仅仅只有三年而已，大本营又是在河北道范阳郡，因此他在河东军中根基尚浅。

韦见素有意绕过安禄山控制住河东军，从军队中搜集有关于他的罪证。

杨国忠顿时觉得此计可行，可他没有选择立刻动手，而是准备借着吉温把安禄山的党羽一网打尽。

安禄山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他疾驰出关以后改走水路，乘船沿着黄河东下，命令纤夫十里换一班片刻不息，昼夜兼程，所过郡县概不停留，日行三四百里，以最快速度跑回范阳郡。

本来姜天骄比安禄山提前离开，可他带着家人以及金银细软，日行速度只有三十里，自然就没那么快回到北平郡。

姜天骄同样乘船沿着黄河东下，他站在船艏上陷入深深思考，不由自主对未来产生极度悲观。

直到这时，安璇玑总算反应过来，她面色复杂朝着姜天骄问道：“夫君，您真没事瞒着我吗？坊间传闻父亲有谋反之心，您跟我说这是不是真的？”

“娘子，事已至此于事无补。”

姜天骄面无表情说道：“岳父大人已经回不了头，而我同样也是脱不了关系。”

安璇玑螓首微低睫毛轻颤，她转而抱住姜天骄的身体，泪流满面低声哭泣道：“夫君，都是我连累了您。若不是您娶我为妻，那您也不会受到牵连。”

“娘子，你这说的是哪里话！”

姜天骄伸手搂抱着安璇玑的娇躯，他内心难受安慰道：“我这辈子最不后悔就是娶你为妻，纵使上刀山下火海，那我也是不怨不悔。”

“夫君……对不起……”

安璇玑满脸自责泣不成声。

她深知姜天骄本来是有大好前途，奈何他娶了自己为妻。

可要是姜天骄不娶安璇玑为妻，那他这辈子也走不到这么高的地位，安禄山也不会如此抬举他。

看着安璇玑泪眼婆娑哭成这样，姜天骄只能紧紧搂抱着她。

安璇玑抬起螓首注视着姜天骄，两条雪白滑腻的莲藕玉臂紧紧抱住他，她瞳孔略微失神低声说道：“夫君……若我死了……那您兴许就不会受到牵连了吧……”

姜天骄听闻这话脸色大变，他不敢刺激到安璇玑的情绪，只能耐心安慰道：“娘子，你千万不能有这寻死念头，难道你忘记自己是有丈夫和儿子的吗？”

安璇玑对于未来充满惶恐和绝望，她觉得在太平盛世起兵造反那是必败无疑，尤其是第一个举旗造反的人更会遭到群起而攻之。

杨国忠就是吃准安禄山造反必败无疑，他才胆敢这么肆无忌惮发起进攻，全然不顾对方乃是手握二十万大军的三镇节度使。

李隆基则是乐于见到手底下这帮臣子互相攻讦诋毁，这样他才能永远高枕无忧，毕竟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而已。

“夫君，棋子是生是死全部掌握在棋手之上，您说我们这些棋子能够反抗得过棋手吗？”

安璇玑心有不甘质问道。

姜天骄意味深长冷笑道：“你我虽然皆为棋子，但也不是不知反抗的行尸走肉。”

“或许棋手能用他的聪明轻易击败棋子，也可以运用他的智慧把棋子玩弄于鼓掌之上，可凭什么以为棋子会永远遵循他的意志？”

“棋手在自身领域强大并不代表在所有领域都很强大，棋子只需在任何一个领域超过棋手，再把棋盘外的棋手从肉体上彻底消灭，那这棋手自然满盘皆输。”

此言一出，安璇玑顿时感到晴天霹雳，真可谓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突然间，这艘船只剧烈晃动起来。

船家急忙朝着姜天骄大声喊道：“不好啦，这是船底触礁撞上水下岩石！！！”

温县县令刘晏正好在黄河泛舟，他看见旁边这船好像触礁搁浅，当即拿起船上的绳子抛了出去。

“喂，你要接住啊！！！”

所幸刘晏这绳子抛得非常准，正好落在姜天骄的旁边，他赶紧把这两艘船绑在一起。

“船家，你还不快点来帮忙啊！！！”

刘晏赶紧招呼着船家过来帮忙，他可没这么大的力气把对方搁浅船只拉过来。

所幸船家靠着撑船摆渡过生活，他的力气可比很多猛将还要大，硬生生把搁浅船只拉过来。

只不过这艘船已经开始漏水，姜天骄和安璇玑两人不得已转移到刘晏船上。

姜天骄立刻对着眼前这两人行礼道谢：“两位恩公，我定会好好报答这份恩情，不知两位恩公贵姓，家住何方？”

刘晏率先站出来说话，他摆了摆手微笑道：“在下刘晏，济阴郡南华人，我是这温县县令，救人于水火本就是理所应当，你不必把这份恩情放在心上。”

船家同样跟着表态道：“在下南霁云，魏郡顿丘人，这救人只不过是顺手的事。”

姜天骄听闻眼前这两个人竟是刘晏和南霁云，他喜出望外说道：“两位恩公，这份恩情我姜天骄永生永世不会忘记。”

“姜天骄？”

刘晏觉得这名字怎么如此熟悉。

南霁云得知眼前这人竟是姜天骄，他一脸激动问道：“莫非您就是北平郡公姜天骄？”

这话一出，刘晏猛然意识到这是救了贵人。

姜天骄不想错过结交刘晏和南霁云，他面露惭愧说道：“虽然我只是一介武夫而已，但这救命之恩还是懂得涌泉相报，还望两位恩公切勿不可推辞啊！”

“正好我这北平郡缺个长史，若是刘兄不嫌弃的话，我愿意向朝廷举荐您为北平长史。至于南兄若是有意入仕或者从军，我自当为您挣来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