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我叫林染

我叫林染，层林尽染的林染。

母亲给我取这个名字，就是希望我的人生能够绚烂多彩。

而我的人生，也确实多彩，甚至精彩。

我从小在新界天水围长大，过着劳累却又普通的童年。

直到有一天，我看见了流星，我的人生也在那一刻变得不一样了。

那一天，那枚流星划破天际，落入我的脑海之中，轰的一声，我的神智好似就如同跌入了海底一样，被无尽的海水裹挟着落入深渊。

自那一天开始，我就变得笨拙，记忆衰退，像个弱智一样，而且越来越严重。

母亲以为我中邪，带我去黄大仙庙跪拜，却没有任何改变。

医院检查只是说我患上恶疾，大脑开始萎缩，无药可救。

倒是一个游方道士提了一嘴，我应该是三魂七魄流失了一魂两魄，才变成这样，不过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为何那颗流星落入我的脑海之后我就变成这样，甚至都忘了和母亲说。

因为笨，也就没有了朋友，我开始习惯一个人打拳的日子。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打拳，只是好像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催促我一样。

在我十八岁那一年，母亲离我而去，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直到我在床边捡到一个锦囊。

它让我去九龙城寨，去找一个贵利发的人，待在他身边，就能延缓我智力的衰退。

我听从它的意思，来到了九龙城寨。

一晃，三年的时光就这样过去了。

我已经习惯在热闹的九龙城寨一个人生活。

直到那一天，我看见了那个眼神凌厉的青年，他的眼眸好亮，笑起来很好看。

他的出现好似一种征兆，让我消失的记忆也恢复了一部分。

只是我反而更加迷茫。

在那个记忆里，我来自另外一个时空，不是从小生活在这里的我。

那个记忆那样的清晰，让我无法分辨，哪一个我，才是真的我。

不过对于一个傻子来说，两份记忆虽然感觉有些奇怪，但不会胡思乱想，反而觉得有些新奇。

想不通记忆的问题，我索性把它扔到一边，而是一直跟着那个眼神凌厉的青年。

因为待在他的身边，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病情不仅没有恶化，反而在好转。

那一段时间也是我最开心的时光。

因为那是我这十多年来，第一次重新交到朋友。

我和他一起聊国术，一起拌嘴，一起品尝美食。

我们两个不仅喜好一样，甚至一样都有病。

一切就是这么的巧合。

甚至有一天晚上我昏迷了，他还抱了我，说要对我负责。

我也是第一次发现阴暗城寨的还有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我和他之间好像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我以为只要待得够久，我就能变好，就能理解那个感觉是什么。

直到杀人王陈占死的那一天，我忽然变得有些清醒，好像我丢失的一魂两魄回来了一样。

可我还没来得及开心，“它”就醒来过了。

我的意识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一把抓住，拖进了海底之中，让我如同溺水一样。

原本清晰的世界也变得有些模糊，好像我和这个世界隔着一层海水一样。

不过好在虽然我意识溺水，但是反而阴差阳错的与丢失的魂魄重新融合。

我又恢复了正常的我，消失的记忆也回到了脑海。

那一刻，我的心里只有绝望。

原来一直帮我的“天机”就是那颗流星，而它也不是帮我，是在吞了我，用它们这些人话语来说，就是它“夺舍”我。

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异空间之人，我就是一个土生土长的渔家妹，是芸芸众生之中的一个蝼蚁，是“天机”眼里的夺舍对象。

我以为的跳出牢笼，不是命运的馈赠，原来是命运的安排。

似我这样的小人物，生来就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

我不甘心，我的人生才开始，就已经要戛然而止。

可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残酷，即便我再不甘心，我也只能像路边的野草一样，不知什么时候，就被路过的车轮碾压消散。

人生本来就是绝望，逆天改命不过是自我欺骗罢了。

我开始接受这样的自己，不愿再面对，沉入深渊。

可当我再看到陈烈，我的心仿佛又被什么狠狠的揪了一把，这个嘴硬心软的人，好像从来没有想过放弃一样。

即便他明知道自己不是聂潮的对手，依旧还是在一步一步的挣扎，不到最后一刻，不认命。

我好想告诉他，别挣扎了，放弃吧，没有用的，哪里能有人逆天改命，你我只是芸芸众生的一员罢了。

只是不知为何，我怎么也说不出口。

是啊！他如果真的愿意接受命运，他根本就不会来这里，而是应该在外面等待渐冻症逐渐严重，享受剩下的几年时光，在某个夜晚没有尊严的死去。

三年，或许他心里也很清楚，可能在这里，他连三年都活不到，但他还是不甘心。

或许这一切都是出于眷念，出于对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恐惧。

他还不想走，还不愿接受。

那一刻，我忽然决定帮他，我不想让“它”吞噬了他。

我太清楚处于溺水之中的感觉，那股窒息每分每秒都在无孔不入的涌进你的身体。

我一直幻想着有人能在岸边伸出手，拉我一把，可惜...从来都都没有。

我想...现在的我，或许可以拉他一把。

至于未来，谁又知道呢。

我的人生没有遇见贵人，他的人生一样也没有。

或许...我可以做一次他的贵人。

嗯...就这样愉快的决定了。

不过我不想让他知道，不想让他背负着不甘与刺痛往前走。

我想他轻装上路，不要有压力，代替我去看看一个个灿烂的时空。

或许，这也是我的生命的另一种延续。

据说人在遇见挚爱的时候，时间就会停下来。

我的时间没有停下来，但我的时间重新又有了寄托。

絮絮叨叨想了这么多，又好像没想一样，我不能再耽误时间了，我要赶快醒来，最后一次感受今天的阳光和微风。

因为过了今晚，我就会忘记自己叫层林尽染。

我只会记得，我叫林染，污染的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