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白芷花

比比东挥动前肢，数根墨绿色长矛刺入千寻疾胸口。

随着生命能量被汲取，奄奄一息的千寻疾却露出诡异的笑容：“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我的徒弟。”

“你拥有双生武魂，先天满魂力，天赋卓绝，假以时日，成就必定远超于我。”

“正因如此，你只能留在我身边，为武魂殿效力。”

“是我发掘了你，是武魂殿将你一手培养长大。”

“玉小刚那个废物，他凭什么配得上你？”

“又怎能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我从不后悔当日的所作所为，因为我明白，只有那样，你才能永远留在武魂殿……哈哈哈！”

“住口！”

听到心上人被侮辱，比比东蛛毛炸立。

十余根如长矛的蛛腿将他的躯体钉在地面，魂技发动，吞噬千寻疾的灵魂。

临死之前，千寻疾的目光遗憾，他没能见小雪一面，这或许是上天给他的报应吧。

这个荣耀了一辈子的教皇死在了她徒弟手中。

看着千寻疾失去生机的脸，她眼中的恨意迟迟未散。

武魂殿大殿。

侍女小芷带着叶墨和千仞雪正要前往密室。

千仞雪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底坠落，空荡荡的虚无感漫上心头，像被人攥住心脏般，突如其来的心慌让她下意识捂住胸口，指尖微微发颤。

突然，比比东从阴影冒出，双眼血红，蕴含着滔天的杀意。

是杀戮领域。

千仞雪认识比比东，知道他是父亲最得意的徒弟，她天真无邪地仰起头，露出甜美的笑容：“姐姐！”

“如果我们真的是姐妹关系该多好啊。”

比比东冷笑一声，千仞雪的话激怒了她。

八根蛛腿弹出，直取千仞雪面门。

“去死吧。”

额头黑紫色的纹路如蜘蛛网般不断蔓延，密密麻麻，整张脸散发着黑气，诡异的力量彻底吞噬她的理智，唤醒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杀戮欲望。

“或许没有了你，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杀了你，杀了你……啊，我要杀了你。”

她对亲生女儿千仞雪痛下杀手，不留丝毫余地。

“姐姐，小心，快躲开。”

叶墨出声提醒。

魂斗罗级别的威压如山倾轧，千仞雪双腿一软，瘫倒在地，昏迷不醒。

千钧一发之际，叶墨扑出，将千仞雪推开。

他右手凝聚黑光，抓住蛛腿，奈何魂力差距太大，叶墨无法抵抗，只能重心向左偏离，蛛腿贯穿他的右胸，血雾炸开，胸骨碎裂，血液浸染了整个胸口。

小芷显然知道什么，泪如雨下，嘶声怒吼：“比比东，她是你的亲生女儿！你还有人性吗？”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比比东浑身一震，清醒过来，她惊恐地收回武魂，踉跄着消失在回廊尽头。

蛛腿拔出，带出血花，血滴飞溅，右胸涌出更多温热的血液，伤势更加严重。

叶墨无法站立，倒在地上，手指在胸口连点数下，封住伤口。

要死了。

心中怒骂比比东。

意识朦胧，他的耳边只有小芷的哭喊和千仞雪微弱的呼吸声……

比比东逃离武魂殿。

她杀死了老师，甚至想要杀死女儿千仞雪，脑海中一片浆糊，只剩下离开这里的念头。

千道流拦住了她的去路。

“怎么，我杀了你儿子，你是来杀我的吗？”

千道流看着她，叹了一口气：“来晚一步啊，你掐准了时间，打探到了我闭关的时候，将我儿子杀死，我的儿子确实做错了，不该用那样的方式强留你。”

“但千仞雪这孩子没有错，你为什么要杀她？”

“看来罗刹神的考核已经影响了你的心性。”

“接受传承时一定要注意，不要成为力量的奴仆，而要学会驾驭力量。”

“唉，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毕竟你是小雪的母亲，她已经失去了父亲，我不想让她再失去母亲。”

“如今我儿已逝，你作为圣女，理应成为新一任教皇，他生前已为你铺好了路，长老殿那边也不会有太大阻碍。”

“千寻疾收了一个好义子啊，我现在得过去救他，你找个地方好好静静，平复一下心中的杀意。”

他足脚轻点，走向叶墨。

天使的光辉倾泻在武魂殿穹顶，琉璃瓦折射出万千细碎光晕。

千寻疾背后六翼伸展，开启天使领域，并且释放治愈魂力，点点光芒轻盈飘落在叶墨的胸口，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生、愈合。

光点也落在千仞雪身上，她脸上痛苦的表情舒展，陷入沉睡。

不一会儿，伤口已然消失不见，除了叶墨的脸色苍白如纸，身体没有什么异常。

“是个好孩子，小芷，你先去带他们休息去吧。”

小芷抱住两人，将他们在武魂殿中安置好后，前往密室。

千道流站在密室门口，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千寻疾，沉默不语。

小芷跪倒在千寻疾的身旁，抱住千寻疾的尸体痛哭流涕。

她猛地回头，“是比比东吧，我要杀了她。”

金光闪烁，天使领域让她的情绪稳定。

“比比东是新任教皇，你不许找她的麻烦。”

“她是新任教皇，我不同意，难道您同意一个杀死前任教皇的人当现任教皇吗？”

“这也是他的意思。”

“哈哈哈，这是他的意思？他有看过我一眼吗？他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她握紧拳头，指甲刺入手心。

小芷自幼父母双亡，被千道流收为义女，当她武魂觉醒时，却被判定为废武魂，魂力更是低至1级。

她从小和千寻疾相处，尽管天赋有着天壤之别，可她还是不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光彩夺目的男人。

为了能常伴其左右，她甘愿以教皇贴身侍女的身份，默默守护着他。

在她看来，每日照料千寻疾的起居，陪在他身边，就已足够幸福，千寻疾也一直没有娶妻，她感觉仿佛自己真的是他的妻子。

然而，这一切的平静在千寻疾收比比东为徒后被打破。

自从比比东入门，千寻疾的目光与心血全都倾注在了这个天赋异禀的徒弟身上。

小芷嫉妒，却不敢有丝毫表露，她害怕一旦流露不满，就会被赶出武魂殿，再也无法陪伴在千寻疾身边。

命运的残酷远超想象，比比东最终亲手杀死了千寻疾。

小芷悲愤交加，却无力为心上人报仇。

更让她绝望的是，千寻疾临终之际，心心念念的还是比比东。

这一刻，小芷满心都是挫败感，她忍不住问自己：在千寻疾心中，自己究竟有没有一丝分量？

万念俱灰之下，小芷心存死志，抱着千寻疾的尸体离开。

既然我们身前无法在一起，那就死后永远待在一起吧。

“父亲，麻烦您给叶墨捎两句话，别因为天赋有差距，就不敢去追求爱的人。”

“再过六天是雪儿的生日，雪儿喜欢漂亮的裙子。”

这是千道流最后一次听到她叫父亲。

……

千仞雪在床边趴着，睡觉。

睫毛轻颤，眼皮沉重，视线聚焦，四肢沉重，叶墨慵懒地躺在床上，思绪回归。

得知叶墨为了保护她身负重伤，千仞雪愧疚无比，寸步不离地守在病床边，指尖反摩挲着对方冰凉的手，生怕一转身就失去生命迹象。

无论长老们如何劝说，她都倔强地坐在原地。

睡梦中她喃喃自语，“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不会受伤的……”

叶墨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发，心中一片暖意。

“嗯。”

千仞雪醒了，她看到苏醒的叶墨，眼睛亮汪汪的，双手抱住脖领，泪水打湿了叶墨的前襟，“呜呜呜……我好怕，好怕你就此离开……”

她双手环抱，勒得脖子有点紧，叶墨快要喘不过气，用右手推了推她。

“啊，对不起，弄疼你了吧，我轻一点抱你。”

千仞雪松开双手，抱住叶墨的腰，说什么也不肯松开。

看着疲惫的她，叶墨拍着她的后背，“累了吧，睡吧，姐姐。”

头靠在叶墨的怀里，耳朵里是安抚的声音，千仞雪闭合眼睛，呼吸绵长，嘴唇微微上扬，恬静可爱。

不久后，千道流进入病房，看到睡着的千仞雪，眼底温柔，他的嘴唇没有动，但叶墨却听到了他的声音。

“你是个好孩子，那天我察觉到我儿子死亡的时候，已经晚了，谢谢你，救了我的孙女，还有一个人给你带了两句话，‘别因为天赋有差距，就不敢去追求爱的人’，‘五天后，是雪儿的生日，雪儿喜欢漂亮的裙子’，你好好休息吧。”

千道流关好房门，步入长老殿，诸位长老已齐聚一堂，比比东亦在其中。

众人正围绕教皇死后的权力归属问题激烈商讨，殿内争吵声此起彼伏。

千道流冷眼旁观，始终未发一言，只是在关键节点冷哼一声。

这一声冷哼，已然向众人表明他对比比东的支持态度。

随着会议推进，各方争执不下的局面逐渐明朗，最终会议结束时，半数长老投出赞成票，支持比比东成为新任教皇。

至此，这场暗流涌动的武魂殿权力更迭风波，落下帷幕。

维瑟伦的长老位置是一个闲职，没有参加会议，但知道事情的详情经过，他在武魂玄墨书册上记载：

武魂历323年4月5至8日。

天斗历335年5月3至6日。

星罗历357年6月3至6日。

教皇千寻疾为夺取十万年化形魂兽，与昊天双星之一的唐昊展开激战。

这场对决令他身受重伤，回殿后被比比东杀死。

此后，在千道流以及菊、鬼斗罗的支持下，比比东成功获得长老殿的认可，但因为没有到封号斗罗的实力，为代理教皇，继承教皇的位置只是时间的问题。

千寻疾强迫比比东，育有一女，名仞雪。

武魂殿后山。

在千道流的默许之下，本应葬入斗罗殿的千寻疾，最终长眠于这片土地。

白芷花开得肆意，漫山遍野。

微风吹过长袍，猎猎作响。

维瑟伦站在墓碑前，鞠了一躬，给他们上了两炷香。

袅袅青烟升腾。

他对着石碑喃喃低语：“愿来世再无桎梏，你们终能长相厮守。”

墓碑上铭刻有两个名字。

千寻疾，武魂殿教皇。

千芷，教皇妻子。

这块冰冷的石碑，承载着太多尘封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