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一个胎穿的蛋蛋后(求追读)

(前期慢热,微群像,非传统港娱文。有点沙雕,有点热血。简单概括:港片干翻好莱坞。)

“如果你的人生好不够惨,可以试着卖惨。”

“这样,全世界都知道你被祥林嫂附体了。”

“相信我,你一定能收获广大群众的白眼。”

对着电话亭的玻璃板一阵胡说八道后,卢同整理了被风吹乱的头发,看到路过的大爷用看精神病的眼神看自己,他若无其事地打了声招呼,拎着一袋食材往家走。

做人哪有不疯的!

就像人生的路,永远不平整。

上辈子,熬夜写文案猝死。

这辈子,老豆暴富,我当混子。

然后,变故来了。

……

1977年,港岛。

四月的风被电线杆上稀疏的线犁得阡陌纵横,铜锣湾浸在潮湿的暮春里,铅灰色的云层压着维多利亚港的海面低低地漫过来,在轩尼诗道尽头被霓虹灯牌割裂成絮状的雾气。

老式唐楼的楼顶盖着几片违建的铁皮屋,转角新起的十几层公寓突兀地拔地而起。街角冰室飘出菠萝油的甜香,混着叮叮车驶过时洒下的铁轨锈味。楼底蜷缩着卖龙须糖的老伯,竹匾里的糖丝散发着甜香。

“阿伯,我可不可以试吃一块龙须糖?”卢同放下装着食材的袋子,蹲下身子询问,说话用眼角余光瞄向竹筐边的价目牌。

红纸黑字写着“七蚊”。

老伯戴着玳瑁框老花镜抬头,竹签挑起云絮般的糖丝:“后生仔,这个手工糖不能试吃,不过看你像刚刚下班回家,请你吃半块啦。”

卢同拈起糖丝,琥珀色的糖絮在阳光里显出千缕银丝。舌尖才触到糖霜,暮春的潮气便裹着花生碎在口腔里瞬间炸开——潮州黄糖的焦苦攀上颚,南乳咸香却从舌根涌上来,蓬松糖网被唾液浸得塌陷时,竟渗出荔枝柴熏过的烟火气。

花生碎硌着牙缝的触感让卢同想起进口杏仁糖,那种裹着代可可脂和工业糖精的甜腻,远不及此刻舌面残留的微妙层次。

“妈耶,我是珂学附体了吗?”

卢同晃了晃脑袋,拍响铁皮桶:“来三斤。”

老伯迅速把龙须糖装进油纸,用手一掂量就知道了重量,见卢同的那双眼睛盯着他,索性掏出称:“后生仔,三斤足称。”说着,他用褐色的细麻绳捆紧油纸,“廿一蚊!”

“三斤足秤就廿一蚊?阿伯你和筲箕湾鱼蛋一个价啊?”尽管早就看到了价钱,卢同还是嫌贵。他掂量着油纸包里的糖块,从口袋里翻出两枚五毫子硬币拍在铁皮桶上,“前日波斯富街王师奶一斤六蚊,还送了我和兴白花油!”

老伯扯下围裙抹了把颈间汗渍,铁勺敲得冰桶当当响:“后生仔,你先看清楚,我的糖丝里夹着潮州黄糖同南乳花生……”那双沾着糖霜的食指突然戳向街尾:“你行去七记士多问价,我有没有讹你?”

阴云里炸开闷雷,卢同瞄见老伯竹匾底下压着的《工商日报》,粮油涨价通告的铅字正被糖浆洇成模糊一团。他掏出两张青蟹按在小摊上:“下雨收档啦!廿蚊三斤,送我一斤猪油,帮你早点回家煲廿四味。”

“黐线,猪油要……”老伯骂咧咧扯开胶帘,卢同将九枚一蚊硬币拍进他掌心,直接拿走了一罐一斤装的猪油,用国语笑道:“不欠你。”

“你——”老伯愣了愣,在港岛做了好几年生意,从来没有人怀疑他是偷渡仔。

这小子是怎么看出来的!

老伯把九枚硬币丢进铁皮罐,抬头看了眼天色,好像确实要下雨了,急忙收摊回家。

卢同走进电梯,电梯间残留的油漆味还未散尽,走廊见还飘着不远处的建筑工地的打桩声。

茶色玻璃窗将正午的铜锣湾压成扁平标本——远处避风塘的渔船像撒落的火柴盒,近处唐楼天台晾晒的棉被上蘸了一泡鸟屎。

用眼睛看着都觉得闻到了味。

卢同推开柚木柜门,把龙须糖放在橱柜顶层,再走入厨房,把猪油摆在架子上。不锈钢水槽接住的淘米水里突然浮起两粒花生碎,卢同才发现自己袖口沾着龙须糖丝。他用火钳夹起烧至暗红的蜂窝煤,把装满冷水的铁质水壶放在煤炉上。

三角牌煤油炉吐出小蓝牙齿,卢同放上砂锅,锅里摆满了煲仔饭的材料。

隔壁飘来了许冠洁的歌声,唱到“空得意目光如麻”那句,砂锅盖动了一下,油星溅上簇新的瓷砖墙。

卢同把包菜撕碎,掷入热油,顺势掀起锅柄——菜叶裹着虾酱在火舌上翻飞。煤气味混着镬气窜入隔壁唐楼,对面阿婆隔着窗就闻到了香气,急得探出头吼道:“后生仔!你炒菜似放烟花,当心烧着冷气机喉管!”

卢同不是第一天和这个老太太斗嘴了,也探出头,怼道:“你是嫉妒我煮饭煮的香。”

胎穿的零零后都有一个优点——与其委屈自己,不如为难别人。

暹罗香米在砂锅底结成金痂,腊肠片蜷缩成纽扣,鲮鱼滑在蒸汽里胀成云朵状,他舀起半勺猪油膏淋下,油脂渗入锅巴裂缝的声响,最后撒上花生碎。

盛出包菜,洗完铁锅,门外传出钥匙转动的声响。

“同仔在煮饭?”沪腔国语撞在抽油烟机外壳上,卢旭盯着儿子腰间那条洗至发白的蓝布围裙——那是六五年时妻子在普庆戏院看完《红楼梦》后顺带在地摊边买的。

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同仔很少煮饭,即便心情大好亲自下厨,也从不穿这条围裙。

卢同看着鲮鱼头在姜片上煎出焦褐纹路,锅铲敲出三记短音:“我的命真苦,大好年纪搬离了沙宣道的别墅,住进这新装修的小破屋。”

说着,卢同把铁壶里的开水倒进锅里,阴阳怪气道:“说真的,这鱼汤比凤凰影业的拍摄批条还白。”

“你阿妈……”卢旭刚开口,煤气灶窜起的打火声就把话截断,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间房子似乎怪阴冷的,顿时不敢说话了。公文包落下,里头的剧本飘出,扉页印着“华南影联推荐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