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晨和张子安从家属区晃回来,刚好在教学楼门口遇到一个老师领着新生走过,那人步伐不紧不慢背着一个浅灰色书包。挂饰在灯下晃动,是一个小小的宇航员。
周晨有点在意,随口问了一句:“那谁啊?怎么没穿校服?”
“听说明天有转校生。”张子安耸耸肩,“这时候转进来,要么是个狠人,要么他家里人是个狠人。”
周晨笑了笑,没放在心上。只是那小挂饰的影子,不知怎的,一直在他脑子里晃来晃去,像风吹进窗子,不留痕迹,却让人心神不宁
清晨的雾气还没散去,天空泛着一层浅灰,融城的夏天仿佛又沉了一寸。
清晨六点五十五分,实验中学教学楼三层走廊响起轻微的脚步声。走读生们正陆续走进教室,有人还边咬着手抓饼,有人手里夹着书,口中默背着昨晚才临时记住的文言文。
周晨坐在靠窗的位置,p700在手中转了几圈,最后落在指缝之间。他眼神空落,望着窗外操场边的桂树,风过,树叶晃动得并不激烈,却有节奏地沙沙作响,像某种节拍器,替他计数着这重复而麻木的日子。
早读课刚开始,教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一个穿着崭新校服的女生立在门口,背挺得笔直,左肩斜挎着一只浅灰色的书包,包侧面挂着一个白色的宇航员挂饰,微风轻轻一晃,那小小的太空人缓缓摇晃着,像悬浮在无声宇宙里的影子。
她走进教室时,空气似乎突然凝固了一瞬。
“我们班新转来一位的同学”班主任低声说了一句。
同学们抬头看了一下,象征性的鼓了个掌。她站在讲台边,低头不语,手指轻轻扣着书包的边角。她的眼神没有看任何人,却像看穿了所有人。
“你就坐到周晨旁边去吧。顺便来两个男生搬桌子。”班主任随口说了一句,顺便点了两个“苦力”,便转身去忙了。
周晨愣了一下,反射性地往边上挪了挪椅子,眼神瞟向窗外,仿佛无意掩饰心中的烦躁。他认出了那个宇航员的挂饰。
她没有说话,只是坐下,把书一本一本从书包里拿出来,排得整整齐齐。她的动作不快,却极有节奏感,像是多年养成的习惯。那只宇航员挂饰在她放下书包的一瞬间撞到桌角,发出轻微的“咚”声。
周晨有点奇怪,原以为是个普通的新同学,但她身上却没有“新”的气息,不拘束、不惊慌,甚至连一句多余的寒暄都没有,就像——她本该就在这里。
第一节是化学课,正好是班主任的课。他的声音像潮湿空气中缓缓滴落的水,砸在人耳膜上,毫无波澜。
转校生似乎并不听课,她翻着自己的笔记本,纸页干净整齐,字也端正得让人意外。周晨时不时瞥一眼她的侧脸,清淡、安静,像一张从旧信纸上剪下来的剪影。
课间,张子安凑过来八卦,低声道:“她是不是就是昨天那个女的?长得倒还行。”
“……”周晨没说话。
张子安左看看,右看看。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转身走了。
周晨的视线再次落在那只挂饰上——一个白色的宇航员,手脚张开,在空中漂浮的样子,像是失去了引力,也失去了归处。
那一瞬间,他莫名有些恍惚。
她的出现,就像这长久压抑生活里突然闯进来的一阵风,没来由地吹开了他脑子里那些杂乱的思绪。
“你看什么呢?”张子安从后面戳了一下周晨,调侃道,“不会是……有点意思了吧?转校生吗,有点意思,这不就是gal剧情吗”
“去你的。”周晨撇过头。
张子安一副得意样,“我告诉你,她今天一进门,班里有几个男的眼神都变了。就你这条件,要是慢了,说不定就没机会了。哎,你有我一半帅也不至于如此啊”
周晨心中大骂张子安,但却罕见的没有出言反驳,不是别的,只因为张子安确实比周晨帅点,嗯……
“你想多了。”周晨收回目光,翻开自己的数学复习资料,却发现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错题,头开始隐隐发沉。
张子安当然知道自己的好基友是什么货色,调侃只是想分散他的注意力罢了,最近大伙压力都大,周晨这小子成天思来想去可不是什么正常情况。但周晨这小子啥也不说,帮也帮不了他。“哎,儿大不由爹啊”。张子安心中暗道。
周晨不否认自己对这个转校生有些好奇,但也仅止于此——她的沉默,她的不解释,她身上说不出的某种“目的”,让人下意识不敢靠近。
这一节化学课,周晨几乎没听进去什么。他偶尔听到老师讲“泡利不相容”“洪特规则”,可那些在脑中像浮在水面上的油膜,看似清晰,实则无法触碰。
他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
她此刻正低头在笔记本上画线条,一根一根,平行却不等距,像是一种某种无意义的重复。
说不上来。
午饭时间,转校生没有跟其他人结伴,只是一个人拿着饭卡去了食堂。她的背影轻飘飘的,却又走得很稳。那只宇航员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晃着。
哨声响起,周晨没有立即起床,而是靠在寝室的床边,望着窗外午后的阳光
赵翊嚷嚷着让他快点起床,“快下午了!别睡了你!”
周晨闭着眼说,“我没睡,只是在想一个问题。”
“想个蛋,还有七分钟上课了。
周晨没有回答,只是伸手遮住了眼睛,阳光透过手指缝洒在脸上,烫得微微发痛。
“你在找什么?”
这是他没有问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