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与爱丽丝分头行动，沿着街道两侧展开搜索。他们只挑选那些结构完好、没有落叶堆积的房屋，这种地方更可能藏着人，或是危险。
爱丽丝那边传来一声巨响，她抬腿就是一脚，腐朽的门轴发出刺耳的呻吟，整扇门轰然倒塌。尘埃落定后，露出空荡荡的室内。
卡尔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动静足以惊醒方圆百米的所有生物，但现在责备那个疯娘们已经无济于事。他转向自己负责的房屋，发现正门被锈蚀的锁链缠住，倒是旁边窗户的玻璃碎了一块。他犹豫着是否要探头查看，只是觉得这姿势实在太蠢——于是斜着身子，让视线穿过破损的窗框。
一张骷髅脸突然占据整个视野。那具骸骨端坐在窗边椅子上，空洞的眼窝正对外面，下颌微张，像是在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哎呦，卧槽，吓老子一跳！“卡尔浑身汗毛倒竖，十字架已经握在手上。他用了整整三秒才压下砸碎玻璃和那副骨头的冲动，转身时听见自己关节发出僵硬的咔嗒声。
第二间屋子他学乖了。这次他先发制人，学习爱丽丝狠狠踹在门锁位置。伴随着木料爆裂的脆响，陈年的霉味扑面而来。阳光穿过蛛网照出悬浮的尘埃，而房梁上悬挂的骷髅正在这束光里轻轻旋转。有了先前的惊吓，这次他只是眯起眼睛，甚至注意到骷髅指骨间夹着张发黄的纸。
卡尔伸手去够那张发黄的纸片，指尖刚触到边缘，整张纸便如枯叶般簌簌碎裂，化作一撮细灰从指缝间飘散。看来是劣质的草纸，在这潮湿的环境里早已腐朽殆尽。
他抬头审视那具悬吊的骸骨。骨骼的弧度显示这是个佝偻的老人，左腿胫骨有明显的陈旧性骨折，难怪选择用这种方式解脱。卡尔无暇深究亡者的故事，转身时听见自己靴底碾碎了几片不知名的骨头碎片。
踹门声在死寂的街道上回荡。第三家、第四家、第五家......每扇破败的门后都只有蛛网和阴影。远处还有几栋相对完好的建筑，但卡尔已经皱起了眉头——这种机械式的搜查显然徒劳无功。
他突然停下脚步。那个诡异身影消失的方向，记忆中的坐标在脑中闪烁。折返时他故意放轻脚步，来到了那座破房子外，却在踹开那间破屋木门的瞬间，听见里面传来指甲刮擦木板的声响，紧接着是一声嘶哑的尖叫，像是生锈的齿轮在相互摩擦。
「还真是会挑地方。」卡尔嘴角抽搐。这玩意儿居然懂得逆向思维，专挑最破败的角落藏身，完美避开了正常人的搜查逻辑。
屋内浑浊的空气裹挟着霉味涌来。借着门外渗入的光线，他看见墙角蜷缩着一团人形阴影。那东西正以诡异的频率颤抖着，褴褛的布条下露出青灰色的皮肤。当它缓缓转身时，卡尔看清了那张噩梦般的脸——孩童般娇小的身躯上，顶着一张布满沟壑的老太太面孔，扭曲的四肢像被暴力拉长过，右手食指正神经质地抠挖着地板缝隙。
「我勒个去」卡尔只觉得毛骨悚然。那怪物突然仰头，裂开的嘴角一直延伸到耳根，露出满口参差不齐的黑牙。它用长短不一的手臂撑地爬行时，脊椎骨节凸起的轮廓在皮下清晰可见，活像一只正在蜕皮的人形螳螂。
“找到了吗？”
爱丽丝的身影如一道黑色闪电般冲进屋内，沉重的铠甲踏得地板震颤。当她看见那怪物的时候，手中那柄巨斧瞬间擦过卡尔的耳际，斧刃上翻涌的火焰几乎要喷薄而出，将眼前扭曲的生物焚烧殆尽。
“等一下！”卡尔猛地抬手，一把拦住即将劈落的巨斧，“这是个人！”
“人？！”爱丽丝的动作戛然而止，斧上的火焰不甘心地摇曳着。她狐疑地盯着地上蜷缩的怪物，“这玩意儿我砍过不下十个，分明就是水鬼！”
“你见过会这么躲、还会害怕的水鬼吗？”卡尔压低声音，指向那怪物颤抖的瞳孔，“看清楚，那是人的眼睛。”
爱丽丝眯起眼，巨斧稍稍放低。那怪物浑浊的眼珠里确实映着恐惧与痛苦，而非水鬼特有的惨白死寂。“啧……好像真是。就是这也长的太丑了吧……”
卡尔没再理会她的嘀咕，蹲下身与怪物平视：“能听懂人话吗？”
“啊……哇哇哇……”怪物嘶哑的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枯枝般的手指抓挠着自己的喉咙，仿佛那里堵着无形的枷锁。
“？”
“啊……哇哇哇……”
卡尔眉头紧锁。他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触眉心，低声吟诵：“净化。”
翠绿的光芒如流水般从他指尖倾泻，包裹住怪物畸形的躯体。随着一阵玻璃碎裂般的轻响，怪物佝偻的背脊突然绷直，浑浊的眼球剧烈颤动。当光芒散去时，那双眼睛里终于浮现出清醒的痛苦。
“快……走……”它的声音像是生锈的齿轮在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这里……被诅咒了……”
卡尔缓缓蹲下身，指尖泛起柔和的圣光。他的声音像冬夜里的炉火般温暖：“别怕，我们是教会的圣职者。“
那畸形的躯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浑浊的泪水从布满皱纹的眼角滚落。“你们...你们真的回来了...自从上次那些穿白袍的人离开，村子就开始发生变异……”
“先是牲畜发狂...然后是最年迈的玛琪奶奶...她的手指开始变长...皮肤像树皮一样皲裂...大家害怕极了...”
“然后是菲斯爷爷，卡其奶奶……她们也都变成了怪物，剩下的几位爷爷奶奶们，实在没法忍受这样的煎熬，就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最后就只剩下了我。”
“我实在不敢跳湖...也不敢上吊...“她哽咽着，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就这么...变成了怪物...在这里躲了整整三年...”
“求你救救我吧……”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