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该说再见
- 独闯兽世:兽夫皆为她失控
- 璃望月
- 2422字
- 2025-04-21 15:39:41
夜风呜咽,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仿佛随时会坠下来。
老桃树的枝桠在风中不安地颤动,枯叶摩擦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某种无言的挽留。
夜瑀静立树下,单薄的衣衫被风吹得紧贴在身上。
她苍白的指尖描摹着树干上那道疤痕——那是去年雷雨夜留下的,当时她就坐在这里冥想,任凭暴雨抽打也纹丝不动。
不知不觉她也在这呆了一段时间。
“该走了。“她对自己说,声音比落叶坠地还要轻。
屋内没有点灯。借着窗缝漏进的月光,她取下挂在墙上的旧斗篷。布料已经洗得发白,却依然带着淡淡的药草香。
背囊早就收拾妥当:两套换洗衣物、磨得发亮的匕首、用油纸包好的干粮。她将枕头下的银质发簪别进发间,那是唯一称得上“贵重“的物件。
厨房里,晾晒的当归和薄荷散发着苦涩的清香。夜瑀蹲下身,将散落的药草仔细归拢。她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谁的安眠。
最后一片薄荷叶归位时,窗外的老桃树突然剧烈摇晃起来,落下几片早凋的花瓣。
门轴发出极轻的吱呀声。夜风迎面扑来,带着远方山雨欲来的潮湿气息。
夜瑀在门槛处顿了顿,银发被风吹得纷飞,像一簇不肯熄灭的冷焰。
她没有回头看一眼这个收留她十七个月零九天的院落。
靴底踏过青石板的声音很快消散在风中,仿佛从来没有人经过。只有那株老桃树记得,曾有个姑娘每夜都在它的荫蔽下,将破碎的灵魂一片片拼凑起来。
——
晨曦微露,天光尚未完全驱散夜的阴翳。珠姨披着粗布外衣,踩着吱呀作响的木地板走向厨房。她习惯性地朝走廊尽头那扇紧闭的房门望了一眼——往常这个时候,应该能听见窸窣的穿衣声。
“小狐狸?今日睡过头了?“她轻声问道,声音里带着晨起特有的沙哑。
推开厨房门时,竹篮里的药草捆得整整齐齐,薄荷叶的切口朝内,当归的根须一丝不苟地收拢着——这不是她惯常的手法。
珠姨的手悬在半空,柴火从指间滑落。她转身时衣角带倒了矮凳,却顾不上扶起,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那扇门前。
推开门,晨风卷着微尘在光束中起舞。床榻平整得像从未有人躺过,枕头上连一根银白的发丝都没留下。窗台上的野茉莉依然开着,只是插花的陶瓶被擦得格外光亮。
珠姨的指尖抚过门框上那道浅浅的刻痕——那是夜瑀量身高时留下的。她轻轻合上门,动作比对待新生婴儿还要轻柔。
厨房里,灶台冷清。珠姨坐在条凳上。
“连声再见都说不出口啊...“她对着空荡荡的厨房呢喃,声音消散在袅袅炊烟里。
日头渐高时,珠姨提着水桶去浇菜。路过老桃树下那块凹陷的草地,她不由自主停下脚步。草叶间还留着几不可察的压痕,像某个倔强灵魂留下的最后印记。
往后的日子里,路过那处时她总会放慢脚步。不修补,不遮盖,就让它保持着原来的模样——仿佛只要草地还陷着,那个总在深夜独自修炼的身影就还会回来,在月光下将破碎的灵魂一片片拼好。
——
山径上的晨露打湿了夜瑀的靴尖,她踏过溪石时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自己的倒影。连续三日的跋涉让她的斗篷边缘沾满了细碎的草籽,却丝毫没有拖慢她的步伐。
第四日的薄暮时分,她在一处断崖边停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水囊的系绳,那里还残留着北方小镇井水特有的清冽气息。山风突然转向,送来远处松涛的呜咽——本该是最适合隐匿行踪的天然屏障,此刻却让她的后颈微微发紧。
篝火点燃时爆开一粒火星,夜瑀条件反射地绷紧肩线。这个反应让她自己都皱起眉头——过去七十二个时辰里,她至少有二十次像这样突然警觉,然后才意识到再没有人会从阴影里递来干燥的柴火。
“真是......“她咬断半截肉干的动作比平时重了几分。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稠。夜瑀利落地卷起铺盖,在收拾绳索时突然顿了顿。以往这种时候,总会有双骨节分明的手提前把缠好的绳结递过来。她猛地甩开这个念头,系背囊的力道让皮革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不过是回到原本的样子。“她对着初升的朝阳自语,却把水囊里最后一口水喝得一滴不剩——仿佛这样就能冲掉喉咙里某种莫名的干涩。
当天的行程比计划多出十里。夜瑀的靴底磨破了山径上的晨霜,像是急于证明什么。可当暮色四合时,她鬼使神差地选了处视野开阔的岩脊扎营——这个位置能望见北面蜿蜒的山路,虽然她绝不会承认自己是在看什么。
山风卷着枯叶掠过岩缝,发出类似叹息的声响。夜瑀背对着北方盘腿而坐,却把精神力感知的范围悄悄扩大了一里。
这个细微的调整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直到篝火渐熄时,她才惊觉这个习惯性的守夜动作,如今显得多么多余。
月光下,她摊开手掌。那些常年握刀留下的茧子突然变得刺眼——它们记录着所有独自求生的岁月,却对最近这十七个月零九天的温存只字不提。夜瑀猛地合拢手掌,指甲陷入掌心的疼痛让她清醒过来。
“赶路。“她对着空荡荡的山谷下令,声音比夜露还冷。可当天边泛起鱼肚白时,她破天荒地多等了半刻钟才出发——正好够煮一壶两个人都喝不完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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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地底石殿
石壁上的火把投下摇曳的光影,将跪立的身影拉长成一道倔强的剪影。神薙空背脊挺得笔直,血珠顺着指尖滴落在古老的符文上,发出细微的“嗒“声。
“你以为斩断契约的代价是什么?“石座上的黑影缓缓起身,玄铁靴底碾过地面未干的血迹,“是剥皮抽筋,还是碎骨断魂?“
神薙空突然低笑出声。这个从未在组织里展露过的表情让暗处的守卫们同时绷紧了武器。他染血的银发垂落肩头,发梢还沾着来时路上永冻层的冰晶。
“您忘了教过我——“他忽然抬手扯开衣襟,露出心口处狰狞的契约烙印,“最痛的永远是第一道枷锁。“
石殿骤然寂静。火把的爆裂声中,烙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龟裂。暗金色的符文碎片从他皮肤上剥落,在触及地面前就化作灰烬——这是单方面解除主从契约时才会发生的反噬。
黑影猛地拍碎石座扶手:“你竟敢——“
“七年杀训,四年精神控制。“神薙空每说一个词就咳出一口血,却站得愈发挺拔,“现在,该还清了。“
当最后一块契约碎片脱落时,整座石殿突然震颤。守卫们的惨叫被淹没在坍塌的轰鸣中——那些用来控制所有杀手的禁制,正随着核心契约的崩溃产生连锁反应。
神薙空踏着崩落的碎石走向出口,背后传来老者的厉喝:“没有组织庇护,你活不过三个月!“
“那也不错。“他抹去唇边血迹,银瞳在黑暗中亮得惊人,“至少这三个月......“
“我是作为'自己'活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