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顾客上门

“供销社肯定关门了。”他皱眉道，“得想别的法子。”

两人推车来到供销社门前，果然大门紧闭，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陈大勇气得踢了脚门板：“老刘头这老东西也不知道再等等，活该他错过好东西。”

“别急，”王铁军环顾四周，“去集市看看，实在不行……只能去三道胡同了。”

三道胡同是镇上的黑市，鱼龙混杂，平时两人能不去就不去。

但眼下别无选择，若是连集市都散了，他们也只能去三道胡同走上一遭。

等两人来到集市，却发现集市早已散尽，只剩下几个卖烤地瓜的老头在收拾炉子。

无奈之下，两人只得转向三道胡同。

胡同口蹲着个穿军大衣的汉子，嘴里叼着烟卷。

“干啥的？”

他眯眼打量着两人和盖着布的手推车。

“卖肉的。”王铁军掀开一角蓝布，露出猞猁的爪子，“刚打的，趁新鲜卖个好价钱。”

汉子盯着王铁军背上扛着的五四半自动步枪看了会儿，最终朝他伸出了手：

“入场费，两毛。”

陈大勇也不含糊，数出两张皱巴巴的一毛票便递过去。

得了钱，那汉子也不阻拦，终于是让开路。

只是就在三人身体交错的时候，王铁军依稀听到了声嘟囔：

“大半夜的卖肉，稀奇……”

“不过都这个点了，他们怕是得白跑一趟。”

他却是假装没听见，仍然推着手推车朝三道胡同快速前行着。

三道胡同里比想象中热闹，几盏煤油灯挂在墙上，照出一张张或精明或凶悍的面孔。

王铁军找了个空地，和陈大勇一起掀开蓝布，露出猞猁和野狼的尸体。

陈大勇也不怕生，当即便扯开嗓子吆喝起来：

“新鲜的猞猁肉！野狼肉还滋着血呢！便宜卖咯！”

陈大勇的吆喝声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很快就有几个裹着棉袄的汉子围过来。

“哟，这猞猁可不小啊！”

一个满脸麻子的男人伸手想摸，被黑子龇牙吓了回去。

一个戴狗皮帽子的壮汉则是假装不经意的问了句：

“哪儿打的？”

面对询问，王铁军这次却是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反倒故意提高了嗓门：

“长白山里头！”

“这畜生想偷袭我们，被我一枪撂倒！”

“送肉过来的路上遇到群不开眼的狼，这不又白得了匹狼。”

说到这里，王铁军故意拍了拍肩膀上扛着的五四半自动步枪，得意的炫耀着：

“看见没？五四式！八发子弹，一枪一个准儿！”

“也就是那群畜生跑得快，不然这里捆着的怕是不止这一匹狼。”

陈大勇起初不解王铁军为什么要将自己的遭遇告诉这些不熟悉的陌生人，

但他很快就明白了过来——在黑市这种见不得光的地方，表现得越凶悍越安全。

果然，听了王铁军的描述，几个凑热闹的汉子忌惮的看了眼王铁军肩膀上扛着的五四半自动步枪，最终还是悄悄退开了。

黑市里浑水摸鱼的人可多了，真是要是让他们觉得软弱可欺，两人怕是没那么容易拿着钱离开黑市。

只是随着众人的退去，两人面前顿时又变得门庭冷清，不见一个顾客。

守门汉子说得没错，除非急着要，否则没人会在这深更半夜里来黑市买肉，还是这极难处理的野味肉。

一阵狂风吹过，卷着雪粒子往人脖领子里钻，冻得两人直跺脚。

陈大勇缩着脖子，嘴里呼出的白气在狗皮帽子上结了一层霜，眼里满是无奈：

“铁军，都这个点儿了，我看今天够呛。”

“要不我们先找个地方歇着，明天赶早将东西送到供销社去。”

王铁军看着手推车上摆放的猎物，又不甘心的看了眼远处的漆黑——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要过来的意思。

这年头，能打着这么肥实的野物可不容易，要不是为了趁新鲜卖个好价钱，他们也不至于大半夜摸黑赶二十里山路来公社。

“再等半个点儿。”

王铁军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蹭过树皮，

“要是还没人，咱就找个招待所先住着，赶明一大早给供销社送去。”

陈大勇刚要说话，黑子突然“呜”地一声绷直了身子。

鞋底踩踏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快便从黑暗中钻出了一个穿蓝布中山装、干部模样的人。

他神色匆匆，一进黑市就开始四下张望，看到两人身前摆放着的猎物时，像是看到救星一般冲了过来。

走得近了，两人这才发现那干部约莫四十出头，梳着整齐的“三七分”，胸前别着支钢笔，一看就是非常讲究的人。

“哎哟，可算找着了，这个点要吃夜宵，还点名得要新鲜的野味，还真是难伺候的很。”

干部一边抱怨，一边凑到手推车面前，从兜里掏出个手电筒，仔细照着猞猁和狼的质量。

他掰开猞猁的嘴看了看牙口，又摸了摸狼背上的毛，欣喜的说：

“这野味的成色还真不错，应该没死超过半天。”

王铁军搓了搓冻僵的手，恭维道：“领导好眼力。”

“这猞猁是今个下午打的，那狼更是不了得，还没死超过两个点，都新鲜着呢。”

干部满意地点点头，手电光在雪地上划出个圈：

“两位同志，这俩畜生怎么卖？”

王铁军心里早算过账，往年供销社收猞猁肉一斤一块五，狼肉九毛，皮子另算。

可最近屯里风传皮货涨价，连带着野味也水涨船高。

最重要的是，这只是明面上的公价——自从允许“议价收购”后，黑市上猞猁肉能卖到两块五一斤，还是带骨称的。

他瞥了眼干部手腕上锃亮的上海牌手表，清了清嗓子，指着猞猁说：

“这畜生少说六十斤，黑市里的正常价格是三块钱一斤。”

说到这里，王铁军又指了指狼尸：

“这条青狼四十斤往上，肉价算两块钱一斤。”

“我给的都是实诚价，两样加起来……拢共是……”

说到这里，他故意装出一副算不明白的模样，掰着手在干部面前计算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