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的冬天比顾霖想象的更冷。
莱顿大学图书馆的暖气嗡嗡作响，顾霖搓了搓冻僵的手指，继续在电脑上敲打论文。窗外，十二月的风雪拍打着古老的窗棂，远处教堂的钟声隐约可闻。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显示凌晨两点十七分，微信对话框里是她三小时前发给季清的最后一条消息：“还在写论文，今晚可能要通宵。“
季清没有回复，北京时间应该是上午九点，他应该在上课。顾霖点开手机相册，翻到去年夏天和季清在校园里的合照。照片上，阳光透过梧桐树叶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季清难得地笑着，眼角微微皱起。她用手指轻轻抚过屏幕，仿佛能触摸到那个已经远去的夏天。
“顾，你需要休息。“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顾霖回头，看见她的导师范德林教授站在那儿，手里端着两杯咖啡。“黑咖啡，不加糖，对吧？“
“谢谢，教授。“顾霖接过咖啡，热气氤氲中闻到熟悉的苦涩香气。
范德林在她对面坐下，灰蓝色的眼睛关切地望着她：“你的论文进展很好，不必这么拼命。“
顾霖抿了一口咖啡，任那股灼热从喉咙滑到胃里：“我想在圣诞节前完成初稿，这样回国时就能专心...“她顿了顿，“专心陪家人。“
“你男朋友？“范德林了然地问。这位六十多岁的荷兰学者有着惊人的洞察力，常常一眼看穿学生的心思。
顾霖点点头，脸颊微微发热。一年半的异国恋，每次提到季清，她还是会心跳加速。
“年轻时的爱情啊，“范德林微笑着说，“既甜蜜又痛苦。“他站起身，拍了拍顾霖的肩膀，“别熬太晚，明天十点我们讨论你最新那章。“
教授离开后，顾霖重新投入论文。直到凌晨四点，她才合上电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租住的小公寓。刚躺下，手机震动起来——季清的视频通话请求。
顾霖连忙接起，屏幕上出现季清的脸。他看起来也疲惫不堪，眼下有明显的青黑，头发乱糟糟的，背景是学校的办公室。
“你还没睡？“两人异口同声，然后都笑了。
“刚写完论文。“顾霖打了个哈欠，“你呢？又在加班？“
季清揉了揉太阳穴：“期末试卷太多了。“他凑近屏幕，仔细端详顾霖，“你瘦了。“
“荷兰食物太难吃了。“顾霖撇嘴，“想念你煮的粥。“
他们聊了各自的近况，季清说起薄帆的乐队终于有了些名气，顾霖则分享她在欧洲各地的旅行见闻。
谈话间，顾霖注意到季清几次欲言又止。“怎么了？“她直接问道。
季清沉默了一会儿：“范教授给你写的推荐信...你决定接受剑桥的offer了？“
顾霖的心猛地一沉。她上周刚收到剑桥大学博士项目的录取通知，范德林为她写了强有力的推荐信。这本是件值得庆祝的事，但她迟迟没告诉季清，就是怕看到他现在这样的表情——极力掩饰的失落与不舍。
“我还在考虑，“她轻声说，“博士要三年...甚至更久。“
季清点点头，表情恢复平静：“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你应该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