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戏台

谢砚修眉梢微挑。

他审视着面前不过十七岁的小娘子，“条件很诱人。”

“你要对魏家下手？”

魏侍郎，是沈知礼一手提拔上来的。

虽说魏家清廉，与世无争。可若说魏家与沈知礼没有勾结，谁也不信。

“本就没打算靠这点事搬倒沈知礼，他有崔家在，定然安然无恙，将锅甩给他人。”沈迎不在乎的看向远方佛堂。

“可我不信，有常胜将军。”

“选魏家，不仅因为他掌兵部吧？”谢砚修慵懒的半眯眸子，那双如墨的眼眸尽是玩味。

“魏家次子，似乎跟你结过梁子？”

沈迎平静的望着他，没有接话。

“我只要魏尚书的腰牌。其他的，大人会满意的。”她淡淡道。

她不是真正的沈迎，哪里知道魏家跟她有没有过节？

不过谢砚修倒是说的不错。

与其让沈知礼将锅推给忠臣，不如她直接将锅扣在魏家头上。

沈知礼和魏家蛇鼠一窝，这些年不知贪了兵部多少银子。

这皇家寺庙的侍卫也有些出自魏家，他们来当这个替罪羊，最合适不过。

孤掌难鸣，届时萧家势力尽数被拔除之时，便是崔，沈，姜三家，灭亡之日。

谢砚修轻勾唇角，意味深长的看向她。

“沈家妹妹……”他开口，语气似是修罗的呢喃，温柔缱绻却又时刻要人性命。

桃花眼陡然凌厉，似是看透一切伪装。

沈迎蹙眉退后一步，袖口的匕首握在掌心，盯着他那张妖孽般的脸颊。

“你当真不记得了？”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沈迎更加警惕。

如此试探，是怀疑她的身份？

“谢大人，我该去侍奉姑母了。”沈迎退后一步，微微拂身。

“我要的东西，希望大人明日祭礼前交于我。”

她深深望一眼谢砚修。

男人阴冷的眸子里，倒映着她清瘦的身影。

戏台子都搭好了，她焉有不入戏的道理？

只是这一次，是谁的主场，尚未可知。

……

次日，旭日东升，似是宣告着最后的审判。

绸缎飞扬，将正中悲天悯人的佛像衬得越发慈悲沉肃。

沈昭凰立于祭台最前方，一身玄色凤袍配大金凤冠更显庄重。高挑窈窕的身姿，周身尽是威严气场。

身后沈清漪、沈迎、姜令仪依次排开，三人手捧拜祭之礼，垂首静候。

“娘娘，请点香烛。”姜志明躬身上前，递上三支香烛。

沈昭凰垂眸看向那看似平平无奇的香烛，极浅的扬了扬唇。

她轻抚护甲，姜志明连忙捧好双手。

玉指柔若无骨，轻捻金色镂空护甲，慵懒的丢在姜志明掌心。

“沈迎。”沈昭凰朱唇轻启，眼角悬着一抹笑意。

沈迎上前，见沈昭凰眼神轻轻瞥向三支香烛，“你替本宫上香。”

“娘娘，怕是不妥。”不等沈迎开口，姜志明便瞬间变了脸色，“由娘娘您亲自点燃香烛，才更显对月神娘娘的敬畏之意。”

“若心存敬畏，又哪里需要这些表面功夫？”沈迎不轻不重的回应。

“姜大人这是，怀疑娘娘的一片心意？”

姜志明哪儿敢说沈皇后的不好？

他狠狠咬牙，眼底的恨意藏也不藏，“沈三娘子，娘娘还未说话，怎可对娘娘不敬？”

沈迎看向沈昭凰。

那副高高在上的雍容面容，如今隐隐有着欣赏和愉悦。

沈皇后早看他们崔氏一党不顺眼了。只是她身份特殊，若是妄加干预，难免被有心人上奏弹劾，被曲解成意图夺权谋逆。

能忍耐至此，已然是不易。

她此时不表态，便是对沈迎最好的支持。

“臣女不过是奉命行事，如何不敬？”沈迎微微一笑，点头回道，“倒是姜大人您，质疑娘娘的命令，我不过提醒大人几句大人便污蔑我对娘娘不敬？”

“怎么，大人难道不允旁人说几句真心之言了？还是在大人心里，自己的地位，比娘娘还高？”

姜志明恨不得一巴掌打死她！

他狠狠剜向面前的小女娘，“三娘子这样，也不怕冲撞了月神娘娘。”

“月神娘娘明辨是非黑白，对心存不敬之人，自然不会庇佑。”沈迎接过香烛，轻轻点燃。

她一双眸子难以遮掩的狂喜，“大人，臣女还要敬香给月神娘娘，大人若是耽误了吉时那可不甚吉利啊。”

姜志明眼神一眯。

他看着面前女子上扬的唇角，她似是胜利者一般，宣告着胜利。

可不到最后一刻，焉知谁输谁赢？

本想趁机参一本妖后的，可沈迎非要上赶着挡灾，他便拦不住了。

“娘娘既有旨，微臣遵旨便是。”姜志明低头退下，他转头看向走至香案前的沈迎，意味深长一笑。

火光骤起！

红色袈裟，瞬间化为一片火海，熊熊燃烧！

与此同时。

沈家。

一身着袈裟的高僧正于香案前祈福做法。他口中振振有词，念叨着众人听不懂的经文。

沈知礼与崔书妍并肩而立，于香案前双手合十虔诚祈拜。

“恭请神明，赐福于尔！”

一声厉呵，那高僧手中符纸竟平白生出几缕青烟。

沈知礼惊的睁开双目，满是紧张。

“怎么如此……”高僧平静的面容在一瞬间变得无比惊慌，似是遇上了难缠烈鬼。

本就有些许严肃骇人的面容，如今更是略显狰狞。

“大师，这是怎么了？”沈知礼方才开口，僧人便抬手示意他噤声。

那僧人一手举起黄色符纸，另一手在空中画着复杂的纹路，口中嘀嘀咕咕听不真切。

沈知礼有些忧心，握紧了崔书妍的手。

“为何神明，这次不再赐福于我们沈家？”他面色悲怆，满是担忧。

“神明可是庇佑了我沈家百年啊……”

“夫君，陆姐姐怎么没来？”崔书妍似是不经意间开口问着。

她环视着周围，“家丁仆从都在，怎么陆姐姐……”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忽然的一声，让众人猛的一抖。

那声音，充斥着惊狂，以及深深地恐惧，宛若地狱幽冥一般，冷入骨髓。

“亡故之人，借尸还魂！触怒神明，降下天罚！”

僧人额角青筋暴起，眼中充斥着几缕红血丝，“沈家百年基业，将毁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