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伪装和反应

“所以，很多女巫一旦觉醒出攻击性的能力，不是被驱赶，就是被追杀。”她抬眼看向远方天边，“也有不少人，为了不伤害别人，自己选择了走进森林、深山。远离人群。”

罗彦轻轻点了点头，心中明了。

人们妖魔化女巫，其实是恐惧失控的力量。

“怪不得。”他低声道，“女巫的名声，会这么差。”

维拉轻笑了一下，像是早已习惯：

“是啊。在他们眼中，我们是异类，是灾星，是‘应该烧死的存在’。”

“但他们从不问我们，是不是也想做个普通人。”

风吹动花海，她站在微光之中，像是与整个世界若即若离。

“那之后，你就是女巫了？”

维拉轻轻点头：“嗯，虽然我不喜欢这个称呼，但，世人是这么叫的。”

她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我一直很小心的，尽量不在人前显露半点异常。”

“每次提前知道天气，我都会说是看云识风。甚至连头发变色的迹象，我也学会了用草药遮掩。”

“我以为，能瞒得过去。”

她垂下眼帘，语气中带着一丝苦笑：

“结果还是，不知怎么的，被发现了。”

“你一直都在紫罗兰商会？”

维拉摇了摇头。

“倒也不是。”

“在加入商会之前，我在王都教书。”

她语气轻缓，像在讲述旁人的故事：“那时候我教的是礼仪。日子过得还算平静，我喜欢那样的工作，也喜欢和学生在一起的感觉。”

“只是后来，随着能力渐渐增强……王都毕竟是权贵云集之地，眼睛太多，耳朵也太多。”

她轻轻叹了口气：

“正好紫罗兰商会的会长那时来访，有意为他的独子请一位私人教师，途经学院时，听了我的一堂课。”

“之后，他亲自来找我。”

“我考虑了许久，最终还是答应了他的聘请。”

“于是，我便成为了他独子的老师，也慢慢被商会接纳，后来担任了一名代理人。”

罗彦点了点头，原来这就是维拉的过往。

听起来似乎很是平静，但他能从维拉竭力掩饰自己不同寻常之处的做法中，感受到一丝丝的压抑。

罗彦有些疑惑：“王国对女巫现在的态度是怎么样？”

“发现即处死。”

罗彦默然。

“要不要为我效力？”罗彦发出了邀请。

维拉愕然。

“如果我在盐湾领工作，然后被发现是女巫，对你会是个大麻烦。我的身份已经暴露。”

“我知道。要不要为我效力？”

“男爵大人，你是认真的?”

“认真的。”

维拉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一瞬不眨。

她没有笑，也没有开口追问什么，只是定定地望着罗彦的眼睛，仿佛要从那里面看出他话语的分量。

罗彦自然不是一时起意。

第一，维拉是个人才，他喜欢人才。

第二，维拉的身份已经暴露，跟着商队回去，必然危险极多。

第三，他想干就干了。

维拉此时也知道自己的处境非常危险。

刺客刺杀的确是失败了，但是她若跟随商队回去，说不定还会有第二波，第三波的刺杀。

到时候，甚至会给紫罗兰商会带来麻烦。

她已经准备好回去就找个深山老林钻进去，也躲避一段时间。

但此时收到罗彦的诚挚邀请，她忽然觉得还有另一条路。

“好。”维拉轻轻点头，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一点点笑意，“那我也认真地回应你。”

她微微退后半步，裙摆随风而动，双手交叠于腹前，向他缓缓躬身，动作优雅从容。

“愿为您效力，男爵大人。”

…………

回程的马车缓缓驶上归途，罗彦倚在车窗边，望着远处被晚霞染红的天际，心中却已经飞快运转。

维拉留下来，这件事绝不能让外界知道。

她现在的身份太敏感了，哪怕只是出现在领地一隅，都有可能被别有用心的人察觉，甚至牵连紫罗兰商会。

“必须让她从这个世界‘消失’一次才行。”

罗彦低声喃喃，指尖轻敲着膝盖。

制造一场事故，最好是火灾。

比如临时的落脚处被点燃，尸体无法辨认，归于“意外身亡”。

这样一来，维拉在人们的认知中就真正“死”了，再重新换个身份回来，就安全多了。

他已经在心里勾勒出一套操作流程，在哪起火，如何安排证人。

然而正当他准备和维拉商量细节时，维拉已经先一步开口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她看着他，“但……不需要那么麻烦。”

“你想制造一场意外，给我一个‘死’的机会，对吧？”

罗彦微微挑眉，心中一震：“你猜出来了？”

维拉轻笑，“你是个聪明人，考虑得很周到。但我有更简单的办法。”

她看向天边最后一抹暮光：

“我会照常跟随紫罗兰商队返程。”

“然后，在中途某个港口下船，坐一艘小船偷偷回来。”

“人会‘从途中失踪’，不会牵连商会，也不需要制造什么痕迹。”

“至于外界怎么看，失踪、落海、遇盗……理由多的是。”

“这种事，并不稀奇。”

罗彦听完，眼里满是赞赏：“你还真是考虑得比我还周到。”

在领地发生火灾，不可避免就会牵扯到盐湾领，而当众跟着商队离开，自然把男爵领摘得一干二净。

…………

夜色深沉，港口沉寂如眠。

在盐湾低地一带，人们早已习惯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唯有夜里的海风依旧吹拂着堤岸，带来潮湿而宁静的咸意。

就在这样一个无人注意的夜晚，一艘不起眼的小船悄无声息地靠上了码头。

没有旗帜，没有灯火，甚至连船夫都神色匆匆，片刻后便驾船离去，不带走一丝声响。

罗彦的人早已等候在码头边，正是忠诚度满值的雷蒙德。

这种事情，也只有交给雷蒙德才能放心。

穿着深色斗篷的身影从船上走下，动作干脆轻盈。

风一吹起，斗篷边缘微扬，露出一抹熟悉的身影。

维拉回来了。

紧接着，早已准备妥当的马车一路疾行，把维拉送回了城堡。

“欢迎回来。”罗彦低声说，语气却带着一丝难掩的轻松。

“辛苦了。”

维拉点点头，摘下兜帽，露出一张略显陌生的脸，鼻梁更挺，轮廓更深，肤色也比平日略暗。

如果不是熟人，怕是根本认不出来。

罗彦挑了挑眉，忍不住赞了一句：“易容水平不错，完全认不出。”

“多谢夸奖，”维拉略带些疲惫地笑了笑，“不过每天晚上都要卸除，第二天重新化妆易容，还挺麻烦的。”

“这儿是整个男爵领最安全的地方。你可以放心在这里安顿下来。”

白蔷薇大公的书房。

书房位于三楼最内侧，一整面墙都是嵌入式的雕花书柜，陈列着装帧华贵、皮革泛光的各类古籍，墙角点着烛灯，光晕柔和，不刺眼，却足以照清空间。

地毯厚实柔软，是从东境编织工坊特制而来，银边织线，暗藏蔷薇纹样。书桌是黑檀木，桌面上雕刻着象征白蔷薇家族的徽章，一枝盛放的白蔷薇，缠绕银蔓，中间嵌着一颗象征纯洁与智慧的月石。

房间中央一盏水晶吊灯垂挂着，不大，却精致无比。轻风吹拂，吊灯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如乐声在耳。

而这间房间的主人，站在窗边的男人身影沉稳，身穿银白家纹长袍，剪裁合体。

这便是白蔷薇大公：卡雷尔·艾兰多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