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在暮色中缓缓驶向学校后门的粥铺，街边的路灯渐次亮起，昏黄的灯光透过车窗，在夏柚溪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夏檀郁的手指始终悬在妹妹手背上方，似是随时准备给予她一点微薄的安慰，又怕唐突吓到她。
夏檀文时不时从后视镜里偷看夏柚溪，试图打破车里压抑的气氛，却每次都被沉默堵了回去。
粥铺的暖黄色灯光刺破夜幕，夏檀文率先跳下车，为夏柚溪打开车门。
她刚踏出车门，一股熟悉的皮蛋瘦肉粥香气扑面而来，恍惚间回到了小时候，哥哥们总会带她来这里，用一碗热气腾腾的粥驱散所有阴霾。
“还是老样子，五碗粥。”夏檀郁熟稔地对老板说道，转头看向夏柚溪，“你最爱喝的皮蛋瘦肉粥。”
夏柚溪微微点头，目光在粥铺里游移，这里的陈设几乎和四年前一模一样。
粥铺的玻璃窗蒙着层水雾，夏柚溪用手指在玻璃上画星星。
指尖触到某处凹凸不平的划痕时，她的呼吸突然凝滞——那是四年前用发卡刻下的“Y/Z”
当时是父母离异后，夏柚溪一个人偷回C市，偷偷看夏檀郁。却撞见夏檀郁和父亲对话，说以后不会再去见林姗。
他修长的手指在菜单上滑动，状似无意地挡住某个角落的涂鸦：一家四口，着手，在阳光下散步。
很快，粥和蒸饺端了上来，热气腾腾的南瓜粥散发着香甜的气息。
夏檀文殷勤地把粥碗推到夏柚溪面前：“快尝尝，还是不是以前的味道！”
夏柚溪握着勺子，犹豫了一下，轻轻舀起一勺粥送入口中。
熟悉的味道瞬间在舌尖蔓延，她的眼眶突然红了。
夏檀郁看到这一幕，手不自觉地伸过去，又收了回来。他想起小时候，夏柚溪生病时，他也是这样一勺勺喂她喝粥。
“好吃就多吃点。”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夏柚悦见状，连忙夹了个蒸饺放进夏柚溪碗里：“这蒸饺可好吃了，小溪多吃点。”
夏柚溪默默吃着，偶尔抬头回应几句。
夏柚悦看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她想起四年前离开时，夏柚溪抱着她的腿哭着说：“悦姐姐，我不想去F市。”
如今，再次见到这个曾经活泼可爱的妹妹，却变得如此小心翼翼，她的心疼得揪了起来。
夏檀景一边吃着，一边不动声色地观查。他注意到夏柚溪的左手始终藏在袖子里，偶尔露出的绷带边缘透着淡淡的红色，像是新伤。
这时，夏柚溪的手机突然响了。她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怎么了？”夏檀郁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夏柚溪慌乱地挂断电话：“没事，是骚扰电话。”但她颤抖的手指却出卖了她。
夏柚溪放下勺子，小声说：“我想去洗手间。”夏柚悦立刻起身：“我陪你去。”
夏柚溪轻声回道:“小悦姐，我想一个人去。”夏柚悦只好点头。
洗手间外的灯光惨白，明晃晃地照在夏柚溪额头。
手机屏幕上“宋叔叔”的来电显示，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瞬间划开她故作镇定的伪装。
她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手指因用力而泛白。“柚溪，在哪呢？”继父宋宇峰低沉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夏柚溪喉咙发紧，张了张嘴，却像被什么东西哽住，半天才挤出：“和哥哥吃饭。”
“那既然这样，我们就不去接你了，早点回家”宋宇峰挂断电话。
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红绳，门开了，夏柚溪低着头走出来，手腕上的绷带果然渗着血。
夏檀郁向夏柚溪走来，心疼地皱起眉头：“小溪，让我看看。”
夏柚溪本能地往后缩了缩，却在看到哥哥眼中的担忧时，缓缓伸出手。
夏檀郁小心翼翼地解开绷带，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出现在眼前，伤口还未完全愈合，边缘处有些红肿。
“一定很痛吧”夏檀郁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夏柚溪咬着下唇，沉默良久才说：“嗯。”
夏檀郁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医药包，细心地为她清理伤口、上药。
做好这一切后，兄妹俩再次走进粥铺。
吃完粥，众人准备离开。夏柚溪走在最后，目光落在粥铺的招牌上，思绪飘回到小时候。
那时，自己生病，一家人围坐在这里，欢声笑语，无忧无虑。
轿车在路灯投下的斑驳光影中穿梭，驶向夏柚溪位于城郊的新家。
夏柚溪坐在后排，夏檀郁和夏檀景一左一右将她护在中间。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飞速掠过，在玻璃上投下一道道虚幻的光影，与她此刻混乱的心境如出一辙。
夏檀郁不时侧头看向妹妹，注意到她的手指始终紧紧攥着手机，指节泛白。
他轻声问道：“小溪，快到了吧，具体在哪个路口转弯？”
夏柚溪怔了一下，目光从窗外收回，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前面第二个红绿灯右转，再开几百米就到了。”
车子右转后，道路两旁的路灯变得稀疏，昏黄的灯光在浓重的夜色中摇摇欲坠，勾勒出街边树木扭曲的轮廓。
夏檀文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夏柚溪的表情，发现她的眼神里满是不安，像一只即将被扔进陌生领地的小鹿。
“小溪，要是有人欺负你，一定要跟我们说。”夏檀文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打破车内压抑的氛围，可话音刚落，夏柚溪却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夏檀景微微皱眉，他的目光敏锐地捕捉到夏柚溪这个细微的动作。
作为几人中心思最为细腻的一个，他不禁回想起之前父亲的话。
很快，车子抵达了别墅区门口。
保安上前例行检查，目光扫过车内时，夏柚溪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仿佛自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保安放行后，车子缓缓驶入，道路两旁的景观树在路灯的映照下，投下诡异的影子，随着微风轻轻摇曳，像是张牙舞爪的怪物。
“这么？。”夏檀郁将车停在一栋三层别墅前，别墅外墙爬满了常春藤，在夜色中犹如一片深邃的绿色海洋。
“嗯”夏柚溪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迟迟没有解开安全带，手指不安地揪着衣角。
夏檀郁察觉到她的异样，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要是受了委屈，就来找我们，别一个人扛着。”
夏柚溪咬着下唇，点了点头，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
下车后，她站在车旁，犹豫片刻后说道：“哥哥姐姐，再见，回去路上小心。”
夏柚悦几人向她挥了挥手。
夏柚溪转身走向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