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这是千年后的育林中学？

日落西沉，叠川市车水马龙。

船工哨子、客旅游商，好不繁华。

周不易所在的叠川市，因三条流经此市的重要大河而闻名，自古便是交通要地、江河枢纽，日暮江边，夕阳映出火红江水。

育林中学内，周不易为了验证猜想，请了病假，早早缩回了寝室；而监管晚自习的李主任，对此早就见怪不怪了。

宿舍在公寓的一楼，宿舍中阴暗，空气中有些许霉味。

当下没开灯，黑嗡嗡的，周不易洗漱了下，缩到床上，拉上了被子。

夜色微冷，凉意从四面八方渗过来，被被褥阻隔在外面，被子里温暖、安全，直到鼾声渐起。

稚子再次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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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中的世界并没有白昼和夜晚的区别，永是一轮血月高悬，但其时间流逝与现实一致。

眼下同样是入夜，比起叠川市江面映出星空的倒影，在这里天空和大地弥漫着腐败和猩红。

破败的建筑中吹过腥臭的风，雾气流淌，随地堆砌的腐肉，地面上的血好像从来就没有干透过，肉瘤取代了随处可见的绿植……无论见过了多少次，还是不适应。

昨晚，周不易初次梦到此间，见到如此恐怖的景色，以为又穿越了，发了疯似得想要逃离，不幸从高楼跌落，摔得血肉模糊。

梦中的死亡帮助他挣脱，现实中，他从网吧黏腻的沙发上惊坐而起，吸了口周围令人不适的烟气，以为是虚惊一场，收拾了心思，再次入梦，可他却发现……自己还是在那个世界。

他在高楼之底，身上也没任何伤口。

他不信邪，又尝试了多次：上吊、溺水、自残……可每一次结果都是如此，在死亡降临时他会醒来，可再次入睡，又会来到这个世界。

昨天一晚上他都在忙活这个，由此才有了推论——在梦中的世界，他的身体会跟随每一次入梦被重置，不管出于什么状态。

如此，算是个好消息：至少在这里，他没了生命威胁。

嚓嚓沙沙——

回到眼下，周不易从一张墨色的单人床上醒来，他想要挪动，才发现这右手手腕上被缚了铁链。

链子很长，链子的另外一头被固定在实验桌上，铁器在地上拖地作响。

周围好像是在实验室！教室改造成的实验室！

他很轻易的挣脱了铁链上的卡扣，这链子目的也不是为了束缚，而是限制。

完成这些，周不易的视线瞧向屋中的一个人，在一尺开外的实验桌前，一个妹子正在忙碌。

妹子个子比周不易矮上了个头，她年纪大约二十出头，手中不断摆弄五彩斑斓的瓶瓶罐罐，伴随着清脆的玻璃声响；忙活了一阵，她又停了下来，用笔撑着脑袋，乍看之下可爱的紧。

这妹子的特点突出，但她不擅长打扮。

她顶着黑眼圈，眼镜片有酒瓶底那么厚，裹着厚实的白大褂，里面的色彩与外界格格不入，脖子上挂了个深色的吊坠，吊坠表面鎏金雕花金属外壳，里面则是一张模糊到已经褪色的照片。

周不易不认识这妹子！准确来说，自从在这个世界苏醒，这具身体里面半点记忆也没有。

初次见面，这妹子给他留下的印象还不错；对方至少外在条件和之前讲课的蛇发女老师差不多，而且，她至少看起来是正常的，仔细看了半天，身上没任何非人的地方。

只是，按照白天讲课的经历，他猜想自己应该是这世界的学生，这人为什么这样待自己？

想罢，周不易试探性地开口：

“请问，你在做实验？”

语落，这妹子微微回头，但她没理周不易，脑袋又转了过去，手上忙个不停，比对着手中的材料和远处的清单，她口中核对：“近亲者的白发作为主材，弑父者的苦泪做引子，施术者的忧郁和纠结混合在其中，最后……还差半块纯净灵石，作为启动钥匙。”

话毕，她看向桌子上那块血红污秽的石头，她惋惜：“这东西已经被污染的不成样子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妹子自言自语，周不易则是获得了不少情报。

比如这人逻辑是正常的、比如这人就是纯粹不想搭理自己……

久久未得到回应，周不易索性也不再多问了，对方口中刚才提到的那些奇怪材料，他不清楚，也没有头绪，但是有一项他是了解的——灵石。

想罢，他下意识在口袋里捣鼓了下，摸到了个硬物。

嗯……这包里还真有个东西。

周不易低头瞥了眼，这是灵石！这是白天老赵给他的那块“奖学金”，一模一样。

那东西被他带着入梦了！

这也是金手指的一部分？

周不易没多想，当下对现状一无所知，尽快探明情况才是最好的，反正这也是梦！昨晚已经试过了，这里对他根本不存在什么死亡，所以他完全可以肆无忌惮。

喂！实验娘，老子的话你听不懂，这灵石的“话”你还听不懂嘛？

想罢，周不易咳嗽了两声，又问这妹子：“你要的是不是这个！”

话毕，大妹子再次回头。

噌——

只是片刻，她这眼珠子就落在那块灵石上了。

显然，这“话”她听懂了。

她抬头，双方互相对视，妹子没有动手，有些木讷的老老实实说出了请求，态度诚恳，有些结巴：“这东西……这东西能给我吗？”

嗯？对于她的表现，周不易反倒是感觉有些奇怪的。

这么有礼貌？

按照小说里写的，在这种处境下，不应该动手直接抢吗？

周不易将灵石递了出去，如此这石头就这样横在二人之间，在这血肉所编织的世界，灵石通体透白、光滑，没有半点杂色，灵性在其中涌动，秩序、规则。

这个梦境世界的环境虽然阴间了些，但无论是之前讲课的老师，还是这个礼貌的妹子，给他留下的第一印象并不差。

对方索取，周不易应答：“东西给你，可以，不过你要回答我几个问题。”他当下要了解这个世界。

妹子“嗯”了声，微微点了点头。

交易成立。

梦中无视死亡，周不易自然可以肆意了，他将全部的困惑抛了出来：

“我是谁?”

“之前的蛇发老师又是谁？”

“我为什么会被这么对待？”

“凝气丹的配方是什么？”

如此古怪的一串问题，必会引起旁人的疑心，但周不易不在乎；

语落，更加奇怪的是眼前这妹子的态度，她只是短暂迟疑了片刻，便进行了逐一解答：

“首先，关于你的身份。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只知道你是我的大师兄；我比你稍晚些拜入师门，自然也不知道你的来历。”

“其次，关于蛇发老师。她是我们的导师，导师带领众人在此间成立了‘9号实验室’，目的是为了进行某项研究。”

“第三个问题也简单，师兄你平日痴傻、呓语混沌、行为无状，就是个十足的傻子，平日师兄老是走丢，我为了方便照顾，才将你限制了起来。”

以上问题被三言两语讲述清楚，师妹好像并没有起疑。

最后一个问题，也是周不易这次入目的关键，关于“凝气丹”的丹方。

对于这方面，师妹没有立马回答，她的眼神在周不易看不见的地方，闪过了一丝愤怒，随后她将那种情绪伪装了起来，说：

“凝气丹是修仙的丹药，是禁药！这配方导师从来不告诉学生。”

修仙？

熟悉的词汇从对方口中蹦出，周不易更加确信这就是他要找的东西。

师妹这头欲言又止，周不易看着对方，期待着她的答案。

半晌，这妹子似乎是做了些心理建设，才鼓足了勇气；她的语气软糯糯的，脸颊有些绯红，说话的时候格外胆怯：“大师兄，你要凝气丹干嘛？凝气丹是禁忌！”

“导师平日待我们不薄，你如果想要知道就得……”

这句话有后半句。

“得干什么？”周不易知道这才是重点。

“加钱！“师妹嘴巴里吐出了那两个字，像是鼓足了勇气，脸蛋鼓得通红。

周不易一愣，莫非这也是一位“加钱居士”？

看起来不像呀！

师妹补充：“我可以和你去偷，我知道这东西在什么地方。”

偷导师的东西？刚来就这么刺激嘛！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一切都是梦。

周不易猜到了对方的条件：“所以你要更多的这种灵石？”

师妹垂下的脑袋，应了声：“我的实验很需要！可以吗？”

对于这交易，周不易爽快答应了。

只要东西到手，后续有没有灵石那就是两说了。

话毕，师妹面上一喜，利索地开始收起实验桌台：“现在，我们就出发。”

如此，交易达成。

师妹全程显得热情得有些过分，周不易虽然奇怪，不过他也不在乎，他想到了白日自己还没有问出口的问题：“对了！师妹，你知道导师为什么不让我们修仙吗？”

白天的课，他没有听完整。

不要修仙？这个问题很奇怪，现实中的所有人明明都在疯狂追求，可梦境中的人却在反对。

师妹提了提鼻梁上的眼镜片，摇摇头，她回答：“因为我们曾经修行过呀！”

“从千年前开始，我们的世界陆续出现了修仙者。修仙的原理是靠灵气滋养神魂，由此我们缔造了五百年的盛世，但……”

“但”字后面的才是重点。

“那最开始五百年间，出现了太多修炼有成的修士，因为各种原因，他们都生死道消……或是杀人夺宝、或是资源争夺、或是心魔丛生。总之，都是一些不好的事情！”

修仙界，力量会让欲望无尽滋长，这主打一个弱肉强食，没任何问题。

“这些人死了，曾经被他们神魂吸纳的灵气不会湮灭，而是会从身体中喷涌而出。”

“这些灵气由于和神魂高度绑定，其在消散时，灵气会混杂人死之时最纯粹的恶念：怨毒、仇恨、不甘……这些东西被散播于天地，污染了整个世界，而吸收了这些污染灵气的人，自身的性格也会受到影响，由此产生了恶性循环。”

“之后，世界越来越糟，直到变成如今这破败模样。”

“三百年前，一场足以改变这个世界的战争之后，此界部分地区已经开始禁止修仙了，可过去太多修仙者了，他们依旧支配并影响着世界。”

修仙带有污染性？周不易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他回去要佐证一下。

如果这些都是真话，那么他那个世界就危险了呀！自己的本体可在那里，命只有一条。

聊完，这实验桌上的东西也被收拾的差不多了。

周不易和师妹出了门。

两人离开实验室，进入长廊，血月下起风了，短暂吹散了浓雾，从这里望去是一片血肉旷野，直到视线的尽头，那里是血肉所筑成的高墙！明明是第1次来这地方，为什么这里总给人似曾相识之感？

比如脚下的实验楼，有些像高中的教室；

比如他透过长廊向远处望去，不远处有座巨大的石碑。

嗯？石碑！

这东西怎么眼熟的紧，好像在哪里见过。

周不易陷入了短暂的思考。

师妹察觉到了这怪异：“怎么了？师兄！”

周不易看着远处的建筑喃喃：“这个地方，有些眼熟。”

师妹随口解释：“师兄之前就是在这里被导师收徒的，有些印象！当然是正常了。”

“我们所在的地方之前一直被封锁，毕竟在这里诞生了熔炼众生血肉的‘造化天君’，现在这地方没有名字，不过千年前这里倒是有一个，好像是叫什么中学。”

师妹回忆了下，突然一敲手心：“对了，叫育林中学！”

育林中学？周不易口中重复着这个名字。

你们也叫育林中学？好巧，我的学校也叫这个名字，操场里面也有个石碑。育林中学这名字本来就烂大街，重复很正常……

周不易心中隐隐不安，为了掩饰自己的担忧，他岔开了话题，问：

“造化天君？这人你之前没给我提过呀！”

师妹莫名道：“我之前不是说过吗？以前人们是修仙的，此界以此诞生的最强大的修仙者，我们就称呼他们为‘天君’。”

“说来，这位‘造化天君’还是位女性，之前我和导师从这片遗迹的只言片语中找到她本名，好像是叫司凝凝。最近，我们在研究她的身世。”

司凝凝？等等，这名字好耳熟。

半息之后，周不易终于想起在哪听到过这个名字了，他惊呼：“你说她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