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冰棺低语

冰棺低语

寒风如刀,割裂灵魂。

莱恩的龙鳞在极寒中凝结出冰晶,每走一步都伴随着皮肉撕裂的细微声响。塞拉菲娜被裹在渡鸦之盟特制的魂焰毡毯里,但她的呼吸仍然在空气中凝成灰黑色的冰渣——那是魔王残魂正在侵蚀她的征兆。

残响教团的队伍像一条伤痕刻在雪原上。五十三名幸存者中,已有二十一人出现不同程度的龙化,最严重的两名教徒背后隆起鼓包,隐约能看见未成形的骨翼轮廓。伊莱娜走在最前方,她的灰焰臂环不断融化前方的坚冰,开辟出一条冒着蒸汽的通道。

“再往前就是守墓人的领地。”她突然驻足,斗篷上的渡鸦羽毛结满霜花,“活人踏入必遭「时蚀」。”

莱恩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冰川裂缝中矗立着无数冰雕,有人类、精灵、甚至巨龙。这些冰雕保持着生前最后一刻的姿态:有的在挥剑,有的在祈祷,还有的相互拥抱。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所有冰雕的面容都在缓慢变化,仿佛时间在他们身上以不同的流速流逝。

“时蚀是初代守护者设下的禁制。”伊莱娜的灰瞳映出冰川深处的微光,“任何带有魂力波动的生命,都会在冰原逐渐分解成最基础的时间粒子。”

塞拉菲娜突然在毡毯中剧烈挣扎。她的右眼完全漆黑,左眼却金得刺目:“谎言...她在说谎...”声音忽而像她自己,忽而像德拉克的冷笑,“守墓人要的不是时间...是故事...”

冰川深处传来钟鸣。

十二下悠长的回响后,冰雕群自动分开,露出向下的螺旋阶梯。阶梯扶手上缠绕着发光的时间丝线,每一根都连接着上方的冰雕。伊莱娜的臂环突然熄灭:“他同意了...但只允许三人进入。”

向下,向着世界最初的寒冷。

莱恩背着塞拉菲娜,跟随伊莱娜步入冰川内部。阶梯两侧的冰壁里封存着无数记忆场景:

-初代守护者姐妹在雪中相拥自焚

-维萨尔将染血的心脏埋入冰川

-婴儿时期的塞拉菲娜与伊莱娜被分别放入铁匠熔炉与渡鸦巢穴

最底层的圆形大厅中央,悬浮着一具水晶棺椁。棺中躺着与塞拉菲娜容貌相同的金发女子,她的胸口插着半截青铜剑——正是莱恩心口戒指残缺的部分。

“用你的魂焰融化冰棺。”伊莱娜指向棺椁,“但警告你,初代的记忆会...”

塞拉菲娜突然挣脱毡毯。她的水晶右臂插入地面,灵焰顺着时间丝线逆流而上,整个冰川开始震颤:“不对...这不是她...这是...”

冰棺中的“初代守护者”突然睁眼。

棺盖炸裂的瞬间,莱恩看清了恐怖真相——那根本不是人类尸体,而是由无数时间丝线编织的傀儡!丝线另一端连接着大厅顶部,那里盘踞着半透明的巨型蠕虫,它的每节躯体都由凝固的历史片段组成。

“时蚀虫母。”伊莱娜的灰焰暴涨,“守墓人早就被它吞噬了!”

虫母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嘶叫。时间丝线从四面八方刺来,莱恩的龙鳞在触及丝线的瞬间老化剥落——这些丝线在抽取他的时间!塞拉菲娜的灵焰与灰焰碰撞,两种火焰交织成网暂时阻挡丝线,但她的右眼黑雾正在扩散:“莱恩...戒指...共鸣...”

莱恩扯开胸甲。心口的戒指残片与虫母体内的青铜剑柄同时发光,强烈的共振中,三百年前的记忆洪流席卷大厅:

真正的初代守护者并非自焚——她们被时蚀虫母寄生,维萨尔不得不用青铜剑将姐妹连同虫母一起封印在冰川。而梅尔蒂娜发现的“双生子献祭”传统,实则是虫母为脱困散播的谎言!

青铜剑柄悬浮在三人之间。

“只有完整的时间之刃能斩杀虫母。”伊莱娜的灰瞳流出血泪,“但代价是...”

塞拉菲娜突然抓住剑柄:“持有者的存在将被时间抹除。”她的声音忽而稚嫩如孩童,忽而苍老如老妪——时间丝线已经侵入她的声带,“让我来...反正我已被魔王污染...”

莱恩的龙爪与她同时握上剑柄。奇异的是,当两人的血沿着剑身纹路交融时,原本残缺的剑刃竟由魂焰与灵焰共同补全!

虫母发出刺耳尖啸。它肥硕的躯体上浮现出无数人脸,都是曾被它吞噬的时间囚徒。最清晰的是德拉克的面容:“愚蠢...你们根本不知道真正的敌人是...”

时间之刃斩落。

没有华丽的剑光,只有绝对的静默。虫母的躯体像沙堡般崩塌,所有时间丝线寸寸断裂。冰川开始崩塌,但更可怕的是莱恩手中的剑刃正在反噬——他和塞拉菲娜的身体从指尖开始变得透明!

伊莱娜突然撕开自己的灰焰臂环。里面藏着的半枚戒指自动飞向莱恩心口,与残片严丝合缝地拼接:“母亲用生命换来的真相...赤棘与黑荆从来不该对立...”

完整的青铜戒指迸发强光,暂时凝固了时间之刃的抹杀效果。但莱恩看到伊莱娜的代价——她的左半身正在急速老化,右半身却退化成婴儿状态。

“带她走...”婴儿状态的伊莱娜挤出最后的话语,“去腐化圣殿...终结这场轮回...”

崩塌的冰川外,世界正在异变。

残响教团的幸存者们目睹了天空的裂痕——第二根灰白魂柱崩塌了,坠落的肉块在远方形成蠕动的血肉山脉。更可怕的是,所有龙化者都听到某种召唤,他们的鳞片不由自主地指向同一个方向。

塞拉菲娜的漆黑右眼流下血泪。她举起半透明的手,灵焰在空中勾勒出立体地图:七处标记点组成北斗形状,中心正是钢铁公国的首都。

“不是魂柱...”她的声音夹杂着德拉克的回音,“是祭坛...魔王用七根魂柱重铸了初代的黑荆祭坛...”

莱恩的戒指突然灼烧胸口。维萨尔残留的记忆碎片最后一次闪回:

-少年德拉克被灰丝刺入脊椎的画面里,阴影处站着戴渡鸦面具的身影

-梅尔蒂娜剖腹取出的婴儿有两个,但其中一个被灰雾包裹

-白塔地牢的墙壁上,刻着与冰川傀儡相同的纹路

“我们被骗了。”莱恩的竖瞳紧缩,“真正的魔王根本不是被封印的那个...”

塞拉菲娜突然痛苦蜷缩。她的腹部诡异地隆起,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游动。当莱恩撕开她的衣襟,所有人都倒吸冷气——

她的腹部浮现出北斗七星的胎记,每个星点都对应一根灰白魂柱的位置。而第七个星点,正在她的子宫位置缓缓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