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横店。
夏日的蝉声像一把钝锯子,来回拉扯着暑气,吵得人心烦意燥。
杨柳树下,陆鸣躺在摇椅上,望着眼前的光幕一阵失神。
【姓名:陆鸣。】
【可模拟人生次数:0(5/1000)】
【可导入模拟次数:0(5/100000)】
【已模拟次数:1(宫廷小太监)】
“这就……结束了?”
砸吧砸吧嘴,陆鸣坐起身,开始回味刚才梦见的一切。
梦里他是一个偏远山村的孩子,也叫陆鸣,因为家里穷被卖去当了太监。
不过没进皇宫,而是进了王府。
刚进府的太监地位是非常低的,被唤作小吏,经常被那些老太监欺负。
有句话叫做:奴使奴,使死奴,这话真是一点都没错。
刚进王府那会儿,陆鸣每天干的都是最脏、最累的活儿。
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甚至有时候累的连床都爬不上去。
而每月的月钱呢?
却只有可怜的五两银子,至于斗米和制钱……是没有的。
就这,每月还得孝敬干爹二两。
作为一个打小就机灵的孩子,他自然不愿意就这么蹉跎一生。
而往上爬的途径……根本没有!
王府就那么大点,基本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你想上位?想屁吃!
但陆鸣没有就此认命,而是另辟蹊径走起了其他路子。
因为王府和宫里联络频繁,他偶然结识了一位在宫里当差的老太监。
此时正逢王爷纳妾,老太监走动的也是十分的紧,隔三岔五就会过来一次。
于是陆鸣便抓住这个机会和老太监套近乎,希望能早日进宫。
在与老太监交往的时候,陆鸣向他吐露了自己的家庭情况,以及在王府的悲惨日子。
老太监自然也是十分同情,许诺自己会想办法帮陆鸣入宫。
几年后,在这位老太监的举荐下,陆鸣终于如愿以偿进了皇宫。
皇宫里的日子比王府好过许多,至少没那么累了,月钱了也多了不少。
外加陆鸣机灵,很快便从御膳房调去后宫,伺候起一位嫔妃。
清闲间,他也同其他太监一样,给自己找了个对食的宫女。
眼看就要到最后一步。
诶!一阵蝉鸣,梦醒了!
宫女没了倒是无所谓,但梦醒了,可就真没了啊!
自己才过多长时间好日子啊!就被这该死的蝉扰了清梦!
陆鸣是越想越气,起身对着树干猛踹两脚,“吵什么吵!大中午的!扰民了不知道啊!”
蝉儿受惊,顿时住嘴。
“算了丫的识相!”
蝉儿闭嘴,陆鸣也懒得继续计较,调出系统界面问了一句。
“系统,模拟还能继续吗?”
“…………”
面对陆鸣的疑问,系统还是一如既往的保持了沉默。
无奈,陆鸣也只好作罢,叹了口气,收回系统界面。
要说这个系统的来历,其实陆鸣也挺一脑袋雾水的。
他只记得…….那天自己和一个即将离开横店的老龙套喝了点酒,然后一起感叹命运的不公。
等第二天醒来时,面前就出现了这个看得见,摸不着的“模拟人生系统”。
后面嘛……就不提了,无非就是从震惊到接受的过程。
只是他一直没搞明白,那个上限一千和上限十万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直到他接了个群演的活儿,才发现这个上限,指的是钱。
而且还必须是陆鸣通过演戏挣来的,其他一概不算!
这也导致一个星期过去,他才在今天中午获得一次模拟的机会。
谁曾想,苦日子刚过完,就被这天杀的蝉给唤了回来。
骂骂咧咧的又给了树干一脚,陆鸣脚底一抹油钻进旁边的小卖部。
“睡醒了?”
小卖部的老板是一个穿着跨栏背心,戴着老花镜,头发稀疏的小老头。
外面那把摇椅也是他的,陆鸣和他关系不错,所以偶尔睡睡也是没问题。
“被吵醒的,老刘,我拿瓶水。”
陆鸣没有和他多说,拉开饮料柜取了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咕咚咕咚下了半瓶。
右手插进裤兜里刚准备付钱,却发现裤兜破了个大洞!
今天上午挣的七十五块钱,那是一毛不剩,全特么没了。
“卧槽!哪个天杀的崽种!老子的裤子!”
望着陆鸣气急败坏的样子,老刘扶了扶老花镜,乐了。
“嘿!陆小子,早就告诉你不要随便在外面睡,这下好了吧?钱没了,裤子也破了,算了,拿着喝吧,回头再给也不迟。”
“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崽种,老子非特么嫩死你!”
事已至此,再骂也没个卵用,陆鸣只好先赊账,拎着矿泉水瓶离开小卖部。
路过那棵杨柳树时,也不忘再踹上一脚发泄发泄。
…………
万豪酒店位于登龙路,是陆鸣这帮群演们每天揽活的地界。
此时已是下午,酒店门口人数不多,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抽烟打牌。
陆鸣站在阴凉下,伸手擦掉额头上的汗水,拎着矿泉水又灌了一口。
这九月的天儿,还真是有够热的!
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陆鸣调出系统界面又瞄了一眼。
望着“已模拟”三个大字,他不禁长叹一口气。
如果自己没被吵醒,说不定还能在若干年后混成赵高、李莲英那样的大太监。
也不说指鹿为马干预朝政了,最起码也能锦衣玉食,山珍海味吧?
“宫廷戏!来六个前景,一个特型,长相要秀气一点的,快点快点!”
就在陆鸣做着青天白日梦时,万豪酒店门口有群头大喊了一声。
话音刚落,酒店门口的群演们便一窝蜂的围了上去。
望着群头陈磊如同买菜似的对群演挑挑拣拣,陆鸣不禁咂了咂嘴。
和这些群演相比,他无疑是幸运的。
科班出身…….半科班出身的身份,让他不必像这帮群演一样,每天挤着脑袋抢活干。
至于为啥是半科班……
想当年陆鸣也是个学霸来着,只是被人忽悠瘸了,才去学的表演。
有句话怎么讲来着?
劝人学医,天打雷劈。劝人学法,千刀万剐。
其实大学里的坑不止这两个,对于普通家庭的孩子来说.
艺术同样如此。
只是陆鸣当时年少,被人一忽悠,便崴了脚,然后瘸了好几年。
人家说他长得帅,身材也好,不如去当个演员,来钱快。
你看那谁谁谁,拍一集电视剧就好几万,这要是多拍几集……
说的是真唬人,陆鸣呢,也真信了。
然后他就靠着出色的成绩,以及还算不错的外表,考上了……
浙省传媒学院表演系……
至于为什么不考北电上戏,这是个悲伤的故事,就不说了。
等开了学一进教室,陆鸣傻眼了。
班里几十个人不是公子哥,就是富小姐,只有他一个人是农民的孩子。
打这时候起,陆鸣便清楚自己是被忽悠了,可是怎么办呢?
回去复读?
算了,硬着头皮学吧。
也正是靠着这群同学们的衬托,陆鸣很快便脱颖而出。
不仅拿到本年度奖学金,还被一位表演系的老教授赏识。
可惜好景不长,大二那年夏天,在外务工的父亲出了意外,需要十几万的手术费救命。
虽说工地赔了十万,但剩下的窟窿,也不是这个家庭所能承受的。
为了救命,母亲带着妹妹在村里挨家挨户的磕头借钱,可最后仍差两万多。
还是那位赏识陆鸣的老教授,替他出了这最后一笔救命钱。
万幸的是,父亲最终挺了过来。
而陆鸣作为家中长子,自然而然就承担起挣钱还债的职责。
如今两年过去,陆鸣只差最后一笔,便可清空所有的债务上岸了。
摇摇头,甩掉这些没啥卵用的回忆,陆鸣站起身,朝着群头陈磊走去。
眼下最当紧的就三件事,挣钱!挣钱!还是特么的挣钱!
“磊哥,您看那特型我成不?”
从兜里掏出烟盒递过去,陆鸣陪了个笑脸,挣钱嘛,不寒掺。
陈磊扭过头瞥了他一眼,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阵儿。
“行倒是行,不过没听说你演过太监啊,不能给我出幺蛾子吧?”
听陈磊说这话陆鸣心中一喜,太监?这不是对上口了嘛!
他确实没怎么演过太监,不过……是真当过太监啊!
“磊哥我演一段给您看看呗?”
说罢,陆鸣往后退了一步,眼睛一闭一睁,便好似换了一个人。
本来一米八几的大个,弯着腰只剩一米七出头,一双眼睛死盯着自己脚尖。
双手自然下垂,小碎步迈的飞起,绕着陈磊转了个圈。
“诶呦?”陈磊眼睛一亮,随后将他叫停,“行了行了,你小子有两下子啊,就你了,跟我走吧。”
“得嘞!”
一口喝干剩下的矿泉水,陆鸣乐呵呵的跟着陈磊往影视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