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你×粉婆婆

你是王的姬妾,受困于宫廷。

外界烟火与你无关。

即使你并不向往烟火气息,但在这死气沉沉的后宫不免也生出了些许期望。

但你知道这不可能实现。

你是三岛家的贵女,也是三岛氏族向新王投诚的棋子,你无法逃,亦不能逃。

一日,你在后庭闲逛,微风轻拂,在光到达不了的阴影处,你见到一只削瘦的黑猫。

正当你见猎心喜想将它带走的时候,却不见了它的踪影。

你有些恍神,想:或许是你看岔眼了。

你并未注意到在你后方的阴影里有一双眼睛正奇怪的盯着你。

接连几日,你都会在附近徘徊,企图再遇记忆里的幻影。

尽是无功而返。

一时心喜能坚持到现在于你而言已是难得。

再者,过犹不及。

你不再选择出门,那只猫却主动找上了你。

并不油光水滑、整体更偏向灰色的黑猫,脸上还遗留着交叉十字的无毛痕迹。

猫儿只是站在了徴庭下。

不知猫儿具体身份,你就单方面的将它划入了你的麾下。

你要收养它。

你在寻找猫儿的这几天,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你认为猫儿需要的东西。

猫碗猫盆、由棉与布结合制成的超软椅子床、吸水性较好的沙土、需要亲手种植的猫草种子…

而这些东西的来源,你至今仍以为一直以来的帮助都是来自于家族,这次也不例外。

猫儿还需要磨爪的东西。

你曾见过别人家是如何做的。

只需要将麻绳套在木块上。

于是,就在昨日,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你独自一人胆大包天的去将水井旁的麻绳偷偷拿走了。

你不是不清楚这个世界上有䄏怪,还很多。

你也知道你没有降伏䄏怪的本事。

你只是不怕。

以及新王上任后就曾派遣过阴阳师排查。

旧王昏聩、好色、偏听偏信,以至于宫廷多奇闻诡事,滋生的怨鬼䄏异亦是不少,体魄尚算不得老迈的旧王是被宫廷的䄏怪杀死的。

䄏异因他而生,那么他由此而终,不失为一种因果。

你相信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想的。

不过这里面不会有你的家族。

三岛氏族是个庞然大物,旧王对待三岛都得礼让三分。

这令你坚信宫廷里必有家族的内应。

你被送入宫廷后未曾遭受怠慢,你天然的以为这些都来自于家族的助力。

你不知道的有很多。

但你知道家族支持的王位候选人不是新王,还对未曾上任时期的新王下过不少牵绊,即使那只是平等的对待非支持人选。

家族只是摄于新王上任后的铁血手腕。

曾是旧王偏听偏信对象的三岛氏族,怎么会诚心对待不听话的新王。

你心里门清。

家族仍在盘算将新王换成己方扶持人选的可能性。

而你,只是家族与新王博弈下的牺牲品。

你自认相貌平平。

是的,你的长相既不明艳,也不清丽,甚至是无味的寡淡。

你实在想不出自己成为筹码的理由。

你自小就立志成为诸事不管的闲人。

但你是三岛氏族的贵女,无论如何都需要有拿得出手的东西。

当一个人有三分长相,经扮面点缀就是五分,再夸大到七分,传言就会成为十分。

可你对装扮自己这件事无感。

于是,当教习你声乐的大家称赞你的歌声有着治愈人心的力量。

即使周遭仆从都一脸赞同。

你也只以为这位备受尊崇的大家是受到了家族的胁迫。

后来所有人都这般赞叹,外界亦传是天籁之音时,你才有些领悟:你唱歌大抵是不错的。

在被送入宫廷之前,你过的很悠闲,只是时常被要求练歌。

家人们曾给予的关怀是真实的,温暖的。

只是最后都流向了家族利益而已。

你在宫廷的生活似乎和平常无甚差别。

独属于你的庭院,悠闲的人生,甚至不再被要求练歌。

然而,你时常有你不应在此之感。

这里有畏首畏尾,有勃勃野心,有惊弓之鸟,有挣扎浮沉。

你与这儿格格不入。

宫人畏惧你,总是不敢主动靠近,又似对你有所求,你的需求总是很快达成。

一向如此。

你对宫廷十分陌生,没有人要求你该做什么,又怎么做,所以你从不晨昏定省,除了王的要求,你什么都不需要理会。

你不了解王,你只知道新王是位为政勤勉的人,以及王出行,身侧总会伴随阴阳师。

这是从偶有的生活起居看出来的。

你从不主动了解,宫人、仆役亦不会主动诉说。

而话本里只要出现一国之主就总少不了的后宫众多,事实上你并不清楚这位王有多少姬妾。

你只是刻板的默认王有许多姬妾。

你甚至都不曾询问了解,你也不知道王极少踏入后庭,其中每一次,都是指向你。

这次。

你的徴庭有了一只时常外出的猫。

猫儿不在意徴庭多了两个人,只是在王走近时远离,轻轻跳跃伏在你腿上。

斗争已趋于白热化。

新王与旧权,总要有一个落败。

但你不觉得王会输,即使你出身的三岛氏族能量很大。

然而你仍不主动。

因为你知道自己是个怎样的人。

你极度自我。

即使王每次来,都是为了听你的歌声,仅此而已。

你也不再对别人要听你唱歌这件事抱有任何疑惑,不需要了,你认为你的人生已经没了盼头,旧权落败,你也得跟着前往冥界。

你们从未同床共枕。

每回,都有阴阳师守候在外。

这次猫儿在你床下。

你做了个梦。

梦中猫儿化为人形,问你愿不愿意跟她离开。

你可有可无的答应了。

时间若溪流淌过,你与猫聚少离多。

后来,

后来……

三岛氏族分崩离析,罪人皆尽伏诛。

而你,正在鬼灵歌姬的店里做短工攒钱。

自阴阳师们解救了鬼灵歌姬,鬼灵歌姬就在众阴阳师的协助下,创办了歌舞馆“自由宇”。

猫儿带你离开宫廷,找到的一时安身之地,就是此处。

舞榭歌台,有时你为鬼灵歌姬伴音,有时你独占台上,有时你在幕后,有时你与众歌者合声。

之后你慢慢反应过来:你的歌声似乎不仅仅是不错而已。

在与猫儿闲谈中,你了解到,荒骷髅会时不时从三途川来到现世,猫儿说,听过你歌声的阴阳师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受到荒骷髅的混乱;猫儿还说,鬼灵歌姬的出场,会令阴阳师士气高昂战力增长。

你也询问过猫儿的姓名,不过她说她曾用过许许多多的名字,最有印象的是阿春,但这些名字都已成为过去。

最后你还是叫她猫儿。

或许自由宇的钱格外好挣,仅半个月的工作就支持了你和猫儿三年的旅行还有剩余。

你见识过白川山的繁樱与久久不化的冰雪,几只雪幽魂在里面玩耍,不见雪女的踪迹。

只听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人曾看到,仿佛与千年坚冰融为一体的女子跟着个黑黢黢的怪人下山了。

你拜会过一座翻新的神社,曾有一瞬看到你与猫儿相连的红线,在那座神社,有位行动冒冒失失的憨司宫,还有位与锁链为伍的危险权司宫,两人似乎有点情侣的苗头。

你感受过荒川的阔丽与清凉,金鱼姬与荒川之主几经磨难终于在一起,携手治理荒川的故事流传深远。

你也曾行差踏错,若非猫儿拼死相救,或许你已经沉溺于三途川。

离开之时,你似乎看到,三途川里,有位陷入沉眠的赤脚女子,花叶不相见的曼珠沙华在她身畔轻摇曼舞。

旅行途中,你还听闻名唤阿离的新人加入了自由宇,后来还听到阿离与名为贺茂义心的阴阳师走得很近。

你的时间几乎都贡献于旅途,偶尔,会再次去自由宇做短工。

猫儿总是陪伴在你身边。

你也知道了,䄏怪猫儿流传的名字,粉婆婆。

你与猫儿的旅行,猫儿有时以猫的形态,有时是化身成老人,有时会化为美人。

你们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与䄏,有的无知纯良,有的狐假虎威,有的残缺,有的虚伪,也有疯狂,极恶,大部分情况下你们都是与人与䄏为善。

你们去过青之森,只为看阴阳师围剿土蜘蛛的盛况。

许多有名、无名的地界,都被你们踏足。

至于当初你为什么能离开王庭,并且能光明正大的行走,这些,就是王、阴阳师、猫儿(粉婆婆)之间的拉扯了。

不过有一件事你从始至终都不知道。

人们一直都称你为:

籁音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