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绝望

丞相府李家的佛堂，其实并没有什么人气。

李家的人都不怎么信佛，如果不是重大节日，佛堂基本都是由仆人们日日打扫，很少见到家里的主子。

佛堂最鼎盛的时候，是李家老夫人还没去世的时候。

她晚年礼佛，但在她去世之后，佛堂就冷清下来了。

也因此，现在的佛堂毫无人气，冰冷冷的，温度甚至比外面还冷上一些。

李团子被仆人粗暴的扔进来后，门就被关上了。

她撑着磨破皮的胳膊，慢慢站了起来。

除了身型有点摇晃外，似乎已经习惯了，脸色如初的拍了拍身上的灰，找到旁边一个看似很软的蒲团，就坐了上去。

而小魂团则急得在天上急转：“哎哟，气死本大爷，气死本大爷了。看不见你身体不好，你还没吃饭，你身上还有伤啊，居然那么粗鲁的对待你！”

小魂团气得火苗直蹿，像是恨不得自己化身成人，上去和他们拼命。

李团子则习惯似的摇了摇头：“没事的，小魂团。在佛堂里呆几天，就能出去了。”

她乖乖的看向小魂团：“就是可惜，你帮我找的那个狗洞，可能又要被填上了……”

团子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呀。”

“……”小魂团看到李团子这样，气得更厉害了，嘴上噼里啪啦的嘟嘟囔囔半天，却一句完整的话都吐不出来。

它真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明明是李家那只不分青红皂白的三狗的错，为什么道歉的却要是李团子？！

明明是这些狗眼看人低的下人的错，为什么现在愧疚的确是李团子？！

她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

为什么要在这里和它道歉？！

小魂团脑袋里纷乱，但却对李团子下不去一句重话。

她太惨了。

这个丞相府，整个丞相府，好像没有一点点温暖能给到她。

凭什么呢？

也难怪，她刚认识自己，就要自己成为她的朋友。

“我没生气，我不会生气的，你不要给我道歉。”小魂团一直傲娇，不愿意说清楚自己的想法，但这一刻，它愿意告诉李团子，它会是李团子一辈子的朋友。

它说：“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就算真的有，也一定会找你说清楚。”

“本大爷现在就在佛祖面前起势，我小魂团，这辈子一定不会做欺负和背叛还有伤害李团子的事，如果有的话，那本大爷……”

小魂团右边的两簇小火苗，直直的竖了上去，就像是有人举着手，对天发誓。

“啊，不要乱说。”小团团听到小魂团在那里瞎说话，连忙蹦跶起来，想阻止小魂团。

但小魂团飞得太高了，小团团蹦跶起来，也碰不到它分毫。

在小团团阻止的时候，小魂团已经把后半句话说完了：“……如果有的话，那本大爷魂飞魄散。”

在小魂团的誓言下，不知道哪来的轰隆，如打雷般的一声，落到了小魂团和李团子的耳中。

这一瞬间，他们之间，似乎真的多了些什么看不清的东西。

但很快，空气就重新流动起来。

小魂团吐出一口气，居高临下的看着李团子：“团子，你放心，本大爷一定会救你出去，带你离开丞相府这个狗地方的！”

说着，小魂团穿墙离开。

李团子愣了一下，三步并作两步，下意识的往前一追。

但那么厚的墙和窗隔开了她的步伐，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魂团离开佛堂，然后……不知所踪。

“……”见再也追不到小魂团，李团子低下头，慢慢的走回了蒲团上。

她坐到蒲团上，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脏。

自从对李家绝望后，李团子没有再感受过温暖。

之前对小魂团，也只是孤独的，真的很想要一个朋友，有点想把它绑在自己身边。

但这一瞬间，她似乎觉得，那里有些暖洋洋的……

有朋友，真好啊。

“嗯。”小团团勾了勾唇角，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我相信你，小魂团。”

……

小团团一等就是三天。

三天后，佛堂的门依然没有打开。

李团子奄奄一息的蜷缩在蒲团上，如果不是还在呼吸，看上去，就仿佛死了一般。

和三天前进来时，她的状态完全不同。

除了抓蛇时染上的毒素都因为她的体质退却了，让她看起来不再全身青紫那么可怕外，她的衣服变得更破烂了。

脸蛋上、身上的伤也变多了，还有原本就苍白瘦弱的身躯，现在变得像是李清婉那样，似乎随时就会碎掉。

这三天，李团子没吵、没闹，也没有去求救。

只是安心的等着小魂团回来救她。

她知道，吵闹是没用的，除了小魂团，不会有任何人在乎她。

可她的待遇，却和以前被关不同。

以往，她虽然也是被关，但没有人会刻意欺负她。

可这三天，不知道为什么。

下人会送饭，但确实馊了的饭。

会送水，但都是脏水，甚至还有过尿。

甚至会帮她洗澡——将她直接按在水里，让她喘不过气。

她反抗，却没有用。

那些人只会在她奄奄一息的时候，一脚将她踹到一边。

有一次，他们欺负她太狠了。

她差点没了呼吸，这些人才收敛了一些，有半天没再来动她。

可是，为什么？

好痛，好恶心，好想吐……

浑身都好难受。

为什么，她已经要离开了，还要这样……

小团团第一次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什么。

她是不是，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可是，她现在有了出去的希望。

有了好朋友。

可是，团团有点撑不下去了。

“小魂团……”团团忍不住嘴里嘟囔着，她好朋友的名字。

她好想它呀。

“又在装什么死呢？！”就在李团子绝望的时候，佛堂门被人粗鲁的推开。

然后更绝望的来了，这几天一直欺负她的那个丫鬟，带了一个人进来。

那个人，正是李清婉那个两幅面孔的奶娘。

李清婉的奶娘，这次不是独身来的，她还带了一个食盒。

打开食盒，一股馊味顿时在佛堂里弥漫开来，那味道，熏得奶娘旁边的丫鬟都差点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