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浓，虫鸣鸟叫声此起彼伏。
刘家门前。
“四哥，真的要把大哥大嫂赶走吗？”瘦猴犹豫了一路，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如果我的家人都不守规矩，那我有什么脸要求别人守规矩。”刘季揉了揉还在作痛的胳膊，瞥了一眼，见左右也无外人，才低声嘱咐道，“你明天以考察贸易情况的名义，驾驶一艘炮艇出去，去哪不用我提醒你吧？”
瘦猴愣了一会儿，已然明白。
大哥去哪里，他就去哪里考察。
“时间不早了，赶快回去休息吧。”刘季说了一句，转身踏进大门。
自家小院中一片漆黑。
料想孩子和家人已经睡了，他蹑手蹑脚的来到书房，点燃蜡烛。
光线瞬间洒满房间，映照出趴在桌上人影。
“阿瑶，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他轻轻唤一声了，没有得到回应，便来到桌后，双手抱住阿瑶。
可刚一用力，胳膊上就传来一阵剧痛，忍不住发出一声呻吟，但也因此唤醒了女人。
“你回来了？”阿瑶迷迷糊糊的嘟囔着。待视野清晰，看到刘季肿的像象腿的胳膊，不由得紧张起来：“胳膊，你的胳膊。”
刘季强忍着痛，咧嘴笑道：“没什么，就是挨了一棍子，擦点药，睡一晚上，自然就好了。”
阿瑶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找到伤药，轻轻擦拭。
“干嘛这么不小心。”她有些抱怨。
刘季心头一暖，放下了伪装，龇牙咧嘴吸溜着，喊着痛。
搞怪夸张的表情逗乐了女人。
“坏死了，害我担心，哎呀，你小点声别把小肥吵醒了。”
“我就不，我就喜欢看你担心我，再说了，咱们家没别的，就是房子大，这点声小肥听不到的。啊，痛死我了，你轻点，轻点。”
“对不起呀，我不是故意的。”
“哈哈哈，是逗你的啦，不，不是，这下是真的痛了。”
玩闹间，阿瑶说了家人们给大哥大嫂的规划。
听到了是去三发，刘季也松了一口气。
幸亏没选卡里马塔岛，虽说离的近，特产褐色铁矿石含铁量不高，但作为坤甸主要铁矿石的供应地之一，开战后，必定会被荷兰人占领或干预。
相比之下，三发穷了点，唯一值得注意的就只有一个荷兰人商栈。从以往获得情报来说，这个商栈是少有的不能日进斗金的店铺，荷兰人并不怎么重视，威胁性不高。
三发会是个相对较好的选择。
不过，让他比较高兴的是大外甥清晰的头脑和主动。
“他不记恨我了吗？”刘季紧张的问道。
阿瑶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那孩子一直挺善良的，对小肥他们这些弟弟妹妹也都很好，还会经常给他们辅导功课。”
刘季有些失落，又无可奈何。
人生总是充满缺憾。
“小峰说的马鲁古女人是怎么回事，我看他们说得神神秘秘的，又不肯告诉我们。”阿瑶一直惦记这个问题。
“嗯？”刘季坏笑着，“其实也没什么，你确定你想知道吗？”
阿瑶小鸡啄米般点点头，眼中好奇更胜。
“她们热爱自由，天性开放，不喜欢穿衣服罢了，不对，是不穿，不是不喜欢，真的没什么。”刘季正说着，一把拉过女人抱在怀里，沉浸在诱人的体香中。
阿瑶被惊得张大了嘴巴，结结巴巴，好一会儿才说：“不穿衣服，那不是野人吗？”
“嗯，也不能这么说吧，她们也是会盖房子、会采摘丁香的。”刘季摇摇头，“没有她们，咱们可就少了很大一笔收入，对这样的人，我们应该抛开事实，给予尊重，称呼她们是自由人。”
“还自由人，呸，我看你就是喜欢看满大街都是那样不知廉耻的女人。”
“你可饶了我吧，年轻漂亮的这样自由是风景、是艺术，其他的简直是恶鬼降世，看一眼噩梦都能做好上几宿。”
“真的？”
“那可不，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么水灵，来，让我看看、洗洗眼睛好不好？”
“哎呀，你干嘛这么着急，别扯了，衣服要烂了。”
……
“爸爸，爸爸，我想要你陪我去送牛奶。”
咚咚的敲门声和吆喝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刘季昏昏沉沉的醒来，臂弯里的妻子脸上红晕还没未消退，天也才刚亮呀。
这才没睡几分钟呀，他无奈的笑笑，真的是一点也不想起床呀。
“爸爸……”
院子里的呼声，大有一种决不罢休的势头。
刘季轻轻的抽出胳膊，在阿瑶头上留下一吻，悄悄离开床榻，穿衣离开了书房。
“嗯？爸爸，你怎么从那个房间里出来，你和阿娘吵架了吗？”刘小肥懵懵懂懂的问道。
刘季一边关上房门，一边敷衍着：“没有吵架，小孩子不要乱讲话哦。”
“可，可是你的脖子都受伤了。”刘小肥踮起脚尖，指着脖子上的红印，强化语言的说服力。
“哎呦，我的祖宗呀，这你就别操心了，你赶紧去洗漱洗漱，吃点早餐。”刘季推搡着孩子离开，“我还得洗漱，换衣服，好了就去找你。”
刘小肥很不满意这个结果，一直走到小院大门边，还回过头来，握着腰间的肋差：“爸爸，要是阿娘打你了，你一定得告诉我，我会保护你的。”
闻听此言，刘季差点平地摔倒。
等他来到餐厅时，刘老太正在给孙辈们的书包里塞水果，还不忘回头叮嘱小孙子们多吃一些。
早餐相对简单许多。
牛奶，煮鸡蛋，火腿片，奶酪，煮玉米，还有去了籽的香蕉泥。
刘季刚坐下，就听儿子低声抱怨：“我可不喜欢吃了香蕉泥了，要不爸爸帮我——”
“不行，你必须好好吃了，才能长高，长大。”刘老太当即制止，还又给小肥的盘子里加了半小勺。
“那好吧。”小肥委屈巴巴的接受。
哥哥姐姐们闻声大笑，结果每个人的盘子里都多了老太太认为合适的量，剩下的全部倒在刘季的盘子里。
“哎呦，我的娘呀，喂猪都没有这个喂法吧。”刘季看着高高隆起的香蕉泥，脸上拧巴出大大的愁字。
可老太太并不再在乎，又往香蕉泥山上铺了一层又一层火腿。
“我生的孩子是不是比猪能吃，我不知道，用你说？”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说的孩子就是我？”刘季心里已经饱饱了，转头看向窃笑不止的侄子们。
可他还没端起盘子，侄子们就预料到结果，飞快拿起自己的盘子，坐到一旁小桌上，根本不想给小叔分担一点。
刘季只能看向儿子。
但小肥大大眼睛里写满了无辜，就好像在说你忍心吗？
刘季不得不把勺子里的食物塞进自己嘴里。
刘老太刚切好奶酪，就看到孩子们的大口吃饭，很是开心的又为刘季的盘子里加上一块，然后凑在耳边说道：“听说你被阿瑶打了，阿母特别给你炖了鸡，给你补补，中午记得早点回来呀。”
刘季连忙推脱：“我中午有事，不回来。”
“那中午，我让人给你送过去？”刘老太执着坚持。
这要是真被送到军部了，肯定会被人笑话这么年纪还得老母亲操心，威严尽失。
刘季含泪改口：“我记岔了，中午没事，我还是回来吃吧。”
等孩子们都吃好了，又喝光了杯子里的牛奶，刘季找了借口，说孩子们要迟到了，便一起跟着开溜。
农牧厂离刘家不远，也就500米不到。
周边住户基本都是海军将领，小肥等人送牛奶的客户正是他们。
二哥的女儿阿玲，已经15岁了，一到牧场便立刻换上工作装备，给弟弟妹妹们的小木桶里挤奶。
小肥抱了一小桶牛奶，大概1升。
大一点的阿金、阿炣、阿淼，都是提了两小桶。
看到侄女认真的态度和娴熟的手法，刘季不禁问道：“阿铃，你有想过做个其他工作吗？”
“你大胆说，叔叔给你想办法。”
刘铃茫然的回头，有些羞怯：“小叔，我能继续干这份工作吗，我喜欢和动物们在一起。”
“我，还有我，我也喜欢奶牛，也想和阿铃姐姐一起挤奶。”小肥高高的举手，生怕别人看不见。
但是阿金并不惯着他，挤到了前面：“我比你大，得我先，你只能排在我后面，不过，还得排在阿炣和阿淼后面。”
小肥看了看比自己高出不少的哥哥姐姐们，终于还是屈服在淫威之下，撅着嘴巴，排在最后面。
刘季被孩子们被阿铃的回答呆住，又被孩子们的模样逗笑。
不过，阿铃当个挤奶工现在看着没事，将来肯定会因为和弟弟妹妹的工作不同，产生巨大心理落差。
左思右想后，刘季试着提议：“阿铃，你喜欢动物，那叔叔给你个任务，好不好？”
阿铃不明所以，但还是乖巧的点点头。
“叔叔希望你，每天记录奶牛的健康状态、产奶量、饮食等等，它们所有的活动，找出它们的生活习性和规律，写成册子和书。”刘季一边想着，一边说，“如果可能的话，叔叔还会举办一次养殖比赛，邀请你和所有人交流养殖心得。”
“也不要有心理压力，慢慢来就行。”
同样是养牛，一个精通奶牛习性的养殖专家，显然比一个只会挤奶的女工名头响亮，更受人尊敬。
只不过，具体能否成为养殖专家还得阿铃自己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