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们错过的那些年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斑驳地洒在小镇的老街上,邓杰独自怀着无比惆怅与期待的心情,回到了这个让他无比怀念的老地方。街角那家熟悉的书店依旧静静地伫立着,仿佛时间在这里凝固。书店的橱窗里,摆放着整齐的各种书籍,淡淡的书香散发出来,仿佛述说着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

身穿一件简约的白色衬衫,搭配深色牛仔裤,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些许痕迹,邓杰俊朗的脸上看起来显得成熟略为沧桑。他缓缓地走进书店,老板还是以前的那个大叔,现在头上白发密布,苍老的面容上带着一副眼镜。十年,一切都已经改变,只有这几十平米的书店招牌依旧如初,赫然醒目,让他在心底一阵暖流莫名涌动,往事像电影一样在脑海中徐徐上演……

那时邓杰不舍得掏钱买书,总是来这里窃读,一呆便是一下午。

初识林晚晴,是从两人在书店同时把手伸向书架上的一本——《高考复习点睛》开始的。在邓杰抬头的那瞬间,被她秀丽的长发,一双秋水般清澈的双眸深深地吸引,他木讷地呆在原地,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两人同时都收回了伸出的手,女孩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愣,微笑着说到“同学,你先看吧。”她脸上洋溢的笑容像三月的风在邓杰心头掠过。他尴尬地笑了笑,脸上不自觉地一阵滚烫,有些慌乱。想再道谢时,那女孩已安静地坐在书屋的一角了。

邓杰站得有点累了,环视了书屋四周,见那女孩的对面刚好还空了一个位置,心中正忐忑着要不要过去坐?当抬头瞬间,与她的目光不经意交汇,邓杰的心跳不禁加速,手中的书也不自觉地滑落。女孩却向他示意那边的空座位,他瞬间有了勇气,挪了挪椅子心不在焉地做在了她对面。

就这样,从那天起,邓杰在周末总会固定地来这个书店,那个女孩也如此,两个人像是有一种默契相约而至。每次见面的时候总是微笑着打个招呼,当书店有空出来的位置时候,也总会给对方保留。后来邓杰把《高考复习点睛》这本书递到她手中时,那个回到学校的傍晚,他才知道了她的名字——林晚晴。这是他花了一月,把自己的生活费省下来买的第一本书。

在学校的时光开心又短暂,转眼到高三下半期了。因为周末补课,去书店看课外书的时间自然少了。邓杰有些失落,看着一大堆的复习资料他有些烦躁。期间有两次他偷偷地去到镇上的书店,看着对面的空座位,期待能够看见林晚晴熟悉的身影出现,但都悻悻而归。

临近高考的最后一个周末,那天下着很大的雨,邓杰因为没有雨伞被困在书店。看着这么大的雨,他正犹豫要不要跑回学校。这时一个熟悉的声影出现,邓杰眼中有些诧异,他看到伞下的林晚晴正对着他微笑,她的眼中充满了担心与期待,也许还有温柔。“我看到你没在学校,就知道你在书店。”她有些紧张,脸一抹微红。

“谢谢,晚晴同学。”他已是语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没有想到林晚晴会这么注意他,甚至连今天到镇上书店都知道,这的确超出了他的想象。

“嗯,这把伞给你,其实我偶尔也会来的,哪怕是经过一次。”林晚晴轻声的说到。

“我们到书店先坐一下吧!这会人少,我请你喝杯饮料。”看见邓杰有些走神,林晚晴的眼中充满了期待。

邓杰点了点头,两人就这样坐在书店的角落。饮料的香甜在心底流淌着,驱散了羞涩的矜持。两个人聊起了学校,家人,高考,生活,将来……在回学校的路上,他们已经相处得很是自然。临近校门口的瞬间,邓杰拉住了林晚晴的手。林晚晴的心扑通不停,想要挣脱,却被他牢牢握住。

“晚晴,我喜欢你。当第一次在书店与你相遇后,我就明白你是我想要牵手的人,你知道,当在书店没有看见你时,我的心里总是空荡荡的。”邓杰眼神深情而坚定。“晚晴,我们谈恋爱吧!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林晚晴抬起头,眼中有些湿润,她点了一下头:“我愿意。”

那天,他们的手紧紧千牵在了一起,在即将毕业的季节里,他们在雨中伫立,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到学校的脚步,一时间那么轻盈。他们相互承诺不管以后的岁月变迁,都要永远在一起……

邓杰沉浸在与林晚晴相约迎接即将到来的高考时,一个突如其来的电话打破了他心中的美丽幻想。在学校的传达室,电话那头传来了邓杰的母亲焦急的声音:“杰,你父亲突然病倒了,现在在医院里,你快来!”

邓杰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一阵颤栗,眼中充满了无助与担忧,失魂落魄地冲出了学校往县医院赶去。

邓杰从小生活在贫困的农村,家里还有一个即将上学的妹妹,父母是老实巴交的农民,靠家里的几亩土地干点零活撑起这个家。尽管日子过得很苦,父母一直对他给予厚望,希望他能靠读书有一个好出路,才能跳出农门。邓杰也深知,也只有读书才是他唯一的出路,将来也只有靠他来把这个家改变。偏就在父母亲肩挑背磨的辛苦下眼看着临近高考,年逾五十的父亲还是累到了。

他匆匆赶到医院,只见父亲躺在病床上,挂着吊针,脸色苍白,气息微弱。医生说需要立即进行手术,但手术费用大,还有风险,需要家属有个心理准备。

邓杰的心情沉重到了极点,他无助地靠在墙上,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看着母亲那满鬓白发,悲伤的神情,他只觉得心里一阵刺痛。是啊!这么多年以来,邓杰好几次都想跟同村的人南下打工,但都被父母亲阻止了,才熬到了今天。可刚才医生的话在他心底犹如一记重锤,他抹去了眼角泪水,大踏步向外奔去。

邓杰留下了母亲在医院照顾父亲,回到家把妹妹安顿好,便到亲戚及乡邻四处地借钱给父亲做手术,还是村上的老书记帮忙,东拼西凑的,总算差不多够了。

在医院里,父亲的手术进行了几个小时,邓杰焦急地等待着。当医生走出手术室,告诉他们手术成功时,邓杰长吁了一口气。然而,医生同时也告诉他,因为是脑出血,父亲可能会留下后遗症。接下来的日子,邓杰却面临着更加艰难的挑战——照顾术后康复的父亲和偿还高昂的医疗费用。就这样他错过了高考的,邓杰毅然决定不再复读。在那个烈日炎炎的夏天里,他便跟随一个远房亲戚到重庆打工,从此也失去了林晚晴的消息。

在繁华的都市里打拼,看高楼大厦林立,街上车水马龙,人群熙熙攘攘。邓杰莫名地孤独与迷茫。想到老家的父母亲还有可怜的妹妹,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邓杰没有退缩,凭借着坚韧吃苦很快地学会了装修,没日没夜地加班干活,平日生活也省吃俭用,直到还清了筹借父亲的手术费。

时光荏苒,邓杰在多年后早已经成家立业,由当初的进城的打工人已经变成了拥有自己装修公司远近闻名的大老板。他把父母亲也接到了身边,用自己赚来的钱为家乡捐建新修了学校,希望那些孩子不要经历他曾经的苦难。为此找到曾经的村上老书记,还对村上贫困村民予以默默的支持。然而,有些遗憾始终萦绕在心头,借着每次回家的机会,都会去到以前念书的镇上转一转,期待着熟悉的身影出现……

“老板给我来杯奶茶,要薄荷味的。”正当他沉浸在书页间的温馨回忆时,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书店的门口。她,正是林婉晴。多年未见,她依然保持着那份清新脱俗的气质,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成熟与从容。身着一袭淡粉色的秋衣,长发轻挽,系着红色的围巾,一如初识的模样。

两人彼此凝望着,这仿佛是一个梦,似乎回到了那个青涩而纯真的年代。邓杰的心跳不禁加速,手中的书也不自觉地滑落。林婉晴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既有重逢的喜悦,也藏着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好久不见。”林婉晴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是啊,好久不见。”邓杰回应着,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

他们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坐下,书店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书香与花香,仿佛为这次重逢增添了几分浪漫与温馨。

“这些年,你过得好吗?”林婉晴率先打破了沉默,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关切与期待。

邓杰微微一笑,却显得有些苦涩。“还不错,只是偶尔会想起过去的一些事情。”他的思绪回到了那个临近高考的时节,那时的他们,曾经在这里相逢,相识,直到彼此许下约定,却终究未能抵挡住岁月的洪流。

林婉晴低下头,轻轻摩挲着手中的书页,仿佛在回忆着过去。“我也是,有时候会想起我们那时一起走过简单而美好的时光。”

他们聊起了过去的点点滴滴,从校园的点滴,到后来高考后各自的生活轨迹,再到那些关于梦想与未来的憧憬。

“杰,你知道吗?其实高考后我托同学找过你,但他们都没有你消息,后来才知道你去重庆了。”林晚晴的眼中充满了疑惑。

“你能告诉我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连高考都放弃了,你有当我是你女朋友吗?”邓杰望着她有些幽怨的眼神,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你为什么不与我联系?你明明可以到学校老师那里找到我的联系方式。”林晚晴期待着他给一个理由,至少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想知道的原因。

邓杰的心情很是沉重,是的,他当初明明可以联系她的。然而他不想打扰她,他知道自己家里的条件,知道自己当时身处的绝望。他不能那么自私,不管是为了父母还是为了她。

书店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邓杰深吸了一口气,鼓起勇气说道:“婉晴,其实我一直都没有忘记你。那些年的时光,对我来说是最宝贵的回忆。我曾经无数次地幻想过,如果我们能够再次相遇,我会对你说些什么?又能说些什么?”显然他有些激动,似乎有点语无伦次。

林婉晴的眼眶微微泛红,她轻声说道:“我也是,杰。你记得我们的约定吗?是我心中永远的痛。我无数次地想要联系你,却始终没有你消息。你知道我有多少来到这里?希望能看到你的身影。一年,两年,十年……”

“别说了,晚晴,是我对不起你,请你原谅。”邓杰的眼里充满了愧疚,只觉得胸口有一种莫名的痛。可那时家里发生的事情他依然没有说出口。

邓杰突然想起了什么,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精致的小钥匙,那是他们高中初识后共同制作的一个信物,上面刻着两人的名字和一颗心形图案。“这是我们的约定,无论未来如何变迁,只要这枚钥匙还在,我们的心就永远相连。”

林婉晴接过钥匙,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杰,谢谢你。虽然我知道一切都回不到过去,但还是谢谢你一直没有忘记我,谢谢你让我再次感受到了那份纯真的情感。”

其实,于邓杰有何尝不是,他的嘴角露出一丝不可查觉的苦涩。良久,他们相视一笑,仿佛所有的误会与遗憾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这时,书店里响起了一首熟悉的旋律——《那些年》,这首歌仿佛是他们青春的注脚,每一个音符都扣动着他们的心弦。邓杰和林婉晴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话语,静静地聆听着这首充满回忆的歌曲,旋律中掩藏着他们有些忧伤的青涩往事,还有一段充满遗憾却又无可奈何的过去。

也许,错过了,就是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