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经是夏季了,还总是被冷醒,醒来才发现原来是空调度数调太低了,外面的夕阳已经躲藏在山的背后,城市里高大的建筑物成为了它的好盾牌,躲躲藏藏,若隐若现,就好像……它是在怕我!
浑浑噩噩的已经有些日子了,一整天都在床上躺着。起来后也只是在屋里兜兜转转,希望能在屋里找出有趣的事情做。一切都在继续,唯独我就是找不到能提起精神的事情。
打开房门,进入客厅,桌上摆放的那张死亡通知表已经积了些灰尘,沙发上的衣物也没有收拾,整个屋子一片狼藉。
今天周六,住校的弟弟会回家住,我本应该做饭等候的,而我却把这茬给忘了!怎么办?现在去菜市场随便买点儿还来得及吧?看了看钟,五点多,还早,穿件外套就出门吧!当我走到玄关处时,敲门声响起!心里猜想:怎么回事?难道是紧铭提前到家了?
我立即开门,看见果然是紧铭后,便习惯性地低下头。
“姐!你要出门?”
“那个,我还没有做饭,正准备出去买菜。”
“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去吧!”
“你刚回来就好好休息!我去就可以了!”
“没事,我陪你。”
我的亲弟弟吴紧铭今年高三,正处于重要时期,不过他个性要强,像个大人,什么都会,也什么都逞强,从小到大我都挺依赖他的。我们和父亲在煜堂市生活了十多年,可是在一个月前父亲不幸离世,一场车祸……从我们身边夺走了他。让我觉得崩溃的是,自从那以后我的心情就很糟糕。紧铭也总是担心我,照顾我。他还未成年呢!我实在不忍心。因此,我做了一个决定。
晚饭过后,他开始数落我,因为,厨房里一摞一摞的泡面盒;沙发上一摞一摞的衣物;地面上一摞一摞的灰尘,以及那张没丢掉的死亡通知表。
他拿起通知表看了看,叹了口气,我想起在父亲葬礼那天他哭得比谁都厉害,后来我很少见到他掉眼泪。父亲的突发死亡让我忘记了哭泣,我已经傻掉了,他走时肯定很担心我们吧!
第二天清晨,我隔着弟弟的房间,磨磨蹭蹭地说着。
“紧铭,我……要回朱华庄了!”
“现在就出发?你等会儿我送送你!”
“不用了,周末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好好休息吧!”
“朱华庄……挺好的,代我向外公问好,还有……照顾好自己。”
“知道了,如果放小假,你就回朱华庄吧!”
“好!”他躲在房间里没有出来。
“那,我走了!”
踏出玄关已久,他依然没有开房间的门,后面什么也没说。这屋子里,已经逐渐变得昏暗,起风了,那窗帘不停地拍着玻璃窗。
我知道他舍不得我,但我不想耽误他一辈子,成为他最恨的那个人。
我走后,这屋子即空,外面的太阳也不会有害怕的人了,它可以随时随地地出现。
上火车时竟然下起大雨,我还在想着,紧铭会不会出现在火车站?但是火车启动后,我还是什么也没有等到。
外面的雨依然下着,雨是斜的,雨滴大得像玉米粒,落到玻璃窗上就疯狂爆开,火车飞速,只见一片绿化带唰!唰!唰地划过去,形成一条条密密麻麻的横线,而远处的山峰始终不动。
正看得迷眼,车间内传来震耳的打铃声,下一秒,整个视线变成黑色,十几秒后,前方一片光明,使得我的眼睛不太适应,就像睡在黑暗中,突然有光明照着眼睛,催促着自己起床一样,原来刚刚过了一个火车山洞。
与我同座的是一位妇女,面无表情,一缕长结辫子撇在左肩上,她望着前面不知处,有可能是坐她前面那个男人的后脑勺,亦或是车间上那幅简易图画,图画上是一个粗略的向日葵。妇女好像是察觉到我在观察她,突然转过头来朝我微笑,我尬笑一下,转过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不知不觉昏睡过去,幸运的是我没有超过站,朱华站到了,下来的只有我和刚才那位妇女。她站在站台下,看了我几眼,然后走上前来上下打量我。
“姑娘,你要去哪?”
“朱华庄。”
“喔……来这做什么?”
“做什么?我是来住的。”
“住的?你……住哪?这村子就两家人!”
“外公家。”
“喔~你是老甘的外孙女?”
“是的,阿姨。”
“我就说你有点眼熟嘛!”
“是嘛?”我轻笑道。
“外面刚下雨,怪冷的,赶快回去吧!”
“好。”
我与她一同走进小石头道,全是石头和石头缝,缝隙里挤满小草,但是路很宽,可以两个人并着肩走。不久后我便望见那小小的村子,村子里的屋子不高,望过去全是高高的树,离村子越来越近,泥泞也越来越多,把我平底的白布鞋都弄脏了,然而妇女却毫不在意地走在前面,胯部不停地左右扭动。
“老甘!老甘!你外孙女回来啦!”
“谁啊?”
“你!外!孙!女!”妇女提高了声音。直到一个黑白发相间的老头打开了房门,妇女才笑嘻嘻地离开,绕着老头屋前的栏杆去到另一边的屋子开了门。
“哎哟!棉棉回来啦!快进来快进来!”
“外公,你还好吗?”
“好着呢!身体倍儿棒!”
走进屋里,第一眼便看到了客厅墙面上的荷花,它盛开着。
“棉棉,你这次回来住几天啊?”外公带着一丝祈求多住的眼神望着我。
“可能……住到过年吧!”
“真的?那太好了,有两个房间你随便挑。”
“谢谢外公。”我把东西搬进一间名叫“芙蓉室”的房间,里面干干净净,窗子不是之前那个内外打开式的,它变成城市里那样的推拉式玻璃窗,上面印有荷花盛开的图案。走出房间,我又与外公交谈了关于弟弟的事,但是对父亲只字不提。
“这里还是没有多大变化……”
“是啊!都习惯了,一改就不适应咯。”
“我想去看看荷花沟。”
“那你去逛逛,我做点吃的,你肯定饿坏了。”
“我帮你吧!”
“你是怕我做得不好吃?”
“那可不是,我就是想动手做点什么,好让自己没那么闲。”
“你刚来就别再忙活哩,过几天你再做也不晚,你太久没来,估计忘记了荷花羹的味道了,这次我就多做一些给你吃。”
“好,那就麻烦外公了。”
客厅的左旁开着一个大门,门上有蓝色网状的门帘,上面隐隐约约能看到荷花盛开的图案。门的对面是两米宽的桥,下面便是荷花沟,和小时候看到的不一样了,鱼肥花盛的,白的黄的黑的鱼在里边吐泡泡,还时不时跳出水面去啃咬荷花瓣。
我向桥上走去,一阵轻轻的带着荷花香的风向我吹来,我不由得转过头去,正好望见在荷花沟下游钩莲子的那位妇女,她将水弄得哗哗响,使得那的鱼往我这桥下游来,她看见后不经地笑了出来,不知是因为鱼还是因为她自己,亦或是因为我。
夜晚,与外公进餐,外公做的荷花羹格外好吃。从外公口中得知,那位妇女叫兰新,是隔壁村张家的媳妇,后来她独自搬来了朱华庄,以前没见过,所以觉得眼生。
“六年前和张家分居,与其说是分居,倒不如说是再无瓜葛,只生了个儿子联系着,孩子叫小焕,是个好苗子。”
外公嚼了两口饭,看着墙上盛开的荷花,继续着说:“不过,小张总会在月末偷偷送东西来,叫我转交给兰新,嗐………”说完他又低头吃起饭,他越不说下去,我好奇心就越强。关于兰新嫂的过去,我也只了解片段。
在朱华闲待了两个月,我大概对这里熟悉了,据外公所说,朱华后山腰有几块土地是自个家的,有一块空着,叫我想种点什么就去动动手。于是,我独自前往热闹非凡的行镇街购物,那有许多小孩到处乱跑,跌倒的,哭了喊着妈妈的,向路人呲水的……卖的货物也多,锅碗瓢盆的,我找了好久才见有人在摆摊卖种子和植株,我过去询问了一番,便买下了十几株莴苣和朱瑾。
回到朱华庄,我独自拿着莴苣和朱瑾往后山腰跑,外公已经在那锄地等候,同时兰新嫂也在附近忙活,她正弯腰在地里打洞,在她土地的附近有个棚子,我好奇里面放的什么东西,便走过去问。
“兰新嫂!”我在她背后喊了一声,她倒吓得一激灵,“哎哟!你走路没声的?吓死我了………”见是我后,她那突然挺直的腰板才松垮了下来,用手轻拍胸脯,以此来安慰受吓的心。
“这棚子里放的什么?”我走近棚子,用手指着它。
“花啊!它经不起晒我才放棚子里的。”说完她又继续弯腰把锄头往地里撮着,我往棚子里探了个脑袋,我却非常疑惑,里面哪里来的花?只有几盆油菜花和一桶尿,再有,就是那桶里的尿勺。
“这油菜花咋会经不起晒?”
“我说它经不起就是经不起!等太阳再大些,我就该给它浇尿水了……”后面她便开始自言自语。
“喔……”虽然我还是没弄懂,但还是礼貌性地回应一下。
回到自个家的地里种着花草,我脑子里就剩“奇怪”二字了。等我们处理好后山腰的土地时,已经到了月末。
清晨微凉,我披了一件外套走出屋外,只见外公像前几个月末一样撑着栏杆等候张叔的到来,我走到他身边,他也习以为常的靠过来,即使风再大,有外公在身边依着就不感觉冷了。
“起那么早,不会累吗?”外公一边望着朱华村口一边问。
“习惯了,你不也一样吗?”
“哈哈……我年纪大了就爱早起。”
“张叔什么时候来?这比上次还晚呢!”
“可能有事耽搁了……”此时已经快到鸡鸣时辰了,兰新嫂的屋子也亮起了灯,我们都没说话,生怕声音太大会惊到她,就吹着风干等着。
许久,村口模模糊糊有个影子,缓缓向我们走来,但影子不高,我们便知那不是张叔,等他走近后,外公试探性问了问他。
“你是……”
“甘爷爷,我是小焕啊!”
外公仔细看着,突然双手拍合:“哦哟~太久不见,我都不晓得你长这么大了!”
“吃得好,吃得好……”张焕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难怪认不出了,你今年过生日后是几岁啊?”
“十七。”
外公拉着张焕的手向屋里走去,这时我才注意到张焕手上提着一个大袋子。
“甘爷爷,这位是……”
“我外孙女,比你……大……大四岁!你管她叫棉姐好咯!”
“棉姐好。”
“嗯。”
我瞧这小子和紧铭只不过差一二岁,却也像个小大人一样。正聊着,张焕将那袋子拿出来,给了我们一罐酒和一些翻炒过的花生,看来是给外公一人的,只是不知道我也在。
“这些是想请爷爷帮转交给我妈妈的。”张焕指着袋子里剩下的东西,说着。
“咋个今儿是你来?”外公问。
“我爸爸这两天身体不好,所以我替他来。”张焕说完沉着脸色。
“奇怪哩!来都来了为何不亲自去送?不想见你妈妈吗?”
“家里说好了让我过年的时候再来,不许我现在见她,怕我走得快,她舍不得会失了疯……”
“也是,你留下吃个饭再走吧?”
“不了,我还有事先回去了!再见甘爷爷,棉姐姐!”张焕急匆匆离开后,外公叫我把东西给兰新嫂送去。我走到兰新嫂屋前,敲了敲门。
“兰新嫂?开开门!”
“谁啊?”她问着,同时我也听到了她起身向大门走来的声音。
“是我,棉棉。”
“来啦!来啦!”
咯吱~吖~
“进来进来,”她领着我走进屋里,指着椅子说,“坐吧!”
“这是小……张叔送来的东西。”我将袋子递给了她,她听是张叔送来的,也没多迟疑,便拿了袋子去。我坐着观望四周,发现比外公家更有农村气息,屋顶的几根横梁柱吊着好几串辣椒干、蒜干、萝卜干、腊肉。窗是木制的,窗面是纸糊的,上面还有手绘的图案,是一支欲放的荷花包。而窗下摆着桌子,上面是缝纫机,旁边凳子上摆着几块蓝色布。兰新嫂放好东西从房间里出来,看见我一直盯着缝纫机,便笑道:“哎呀!棉棉!你是没见过缝纫机吗?”
“啊?不是,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精致的。”
“你会使不?”
“在城里住的人,哪会这种活儿?”我不由得羞红了脸,喃喃道。
“没事,我教你呀!反正你也是闲着没事,学着做,以后可以给自己改衣裳。”
“也是……”她坐在缝纫机前,我便挪着椅子坐了过去。
转眼间又到了一月份,时间飞快,我总以为我能在朱华待上一年半年的,但大自然的治愈率较高,让我重新找到了活着的意义,不再度日如年,再而,我也计划着过完年就回去复学,准备准备考研,为将来铺路,不再拖累家人。
一月末,紧铭也放假了,打了电话告诉我说二月初就回朱华,我和外公也提前去买年货,今年人虽是少了点,但也足够热闹了。
外公早早地便去行镇街买货物了,而我就负责把家里弄干净弄整洁,过年嘛!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最让人舒心了。我想起来在后山腰种的莴苣,想去看看有没有可以拿来用的,我对种植方面不太了解,所以对莴苣的期待也没那么大。
可走近了才知道,莴苣还是活着的,摘了几枝回去做菜,让他们尝尝我的手艺。
二月一号傍晚,我独自前往站台去接紧铭,离站台还有几米远,我看到了一个缓慢行动的人影,本以为是紧铭提前到了,正高兴不用等太久,可走上前去叫唤了几声也不见回应,直到他走到站台路灯下,将他照了个明,我才恍然记起他是上次替父亲送东西的小焕。
“棉姐姐!”
“小焕!你怎么在这?”
“父亲那边让我提前过来和母亲聚聚,还让我过两天接母亲回去!”
“接回去?是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小焕没有做多解释,只是微微笑着,后来他便同我一起等待紧铭下车。
冬天,晚上很冷,而我却见小焕穿得单薄,担心他感冒,想让他先走,可是他执意要陪着我。
列车终于到来,缓缓在我们面前停下,车门被拉开,列车员站在旁边指示着,而后便是几位乘客下车,其中就有我弟弟,他穿着黑色大衣,口喘着热气,扯着一个大皮箱和一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灰色方形袋。我急忙上去接过袋子,一步一步挪到站台路灯下。
“不是,你这装着什么东西这么沉?”
“好东西!”紧铭这时也注意到我身后跟着一个人,好奇问道,“姐,你认识他?”
“啊!忘了介绍,他是兰新嫂的儿子小焕,刚刚过来的,陪了我好一阵呢!”
“小焕……”紧铭上下打量小焕,看着他冷得泛红的脸蛋不禁笑出了声,“你是笨蛋吗?出门不知道多穿点?”
紧铭打开皮箱拿出一件蓝色大棉衣递给小焕,他却不接,见他不肯接,紧铭便一个劲儿把人扯过来直接套上,然后拿起皮箱就拉着人家走,完全忽略了我的存在。
被紧铭这么一折腾,小焕也顿时傻住了,啥话也说不出,在回去的路上,他很小声地挤出了几个字眼,“谢谢哥哥。”
紧铭回过头,松开一直牵着小焕的手,使劲在小焕头上摸了一下,“谢什么?你着凉了可不是件好事啊!”紧铭看着他清纯的双眼,自己也莫名不好意思了起来,回去的步伐也逐渐加快了起来。
傍晚,我和外公做了一大桌菜,紧铭看着发愣,“怎么做那么多?才几个人啊!”
“一会儿你去隔壁叫上兰新嫂和小焕过来一块儿吃年夜饭。”我笑着说。
“哦,好。”他点点头回答道。
我忙着拿出碗筷打饭倒酒,紧铭去叫他们过来,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晚上好!儿子,叫人。”兰新嫂从门口进来,对身边的小焕说着话。
“爷爷好,姐姐好。”小焕双手暗戳着。
外公招呼他们坐下,兰新嫂拿出了一袋东西,说是上个月做的腊肉,带点来给我们尝尝。
饭局上,紧铭和小焕坐得很近,紧铭还时不时往小焕碗里夹菜,其乐融融。外公也喝得酩酊大醉,最后我和兰新嫂将他扶进屋里休息,不知怎的,小焕竟也醉醺醺的,紧铭却反应过来,说,“他刚刚好像用了装过酒的杯子喝水,看来他今晚得睡我屋了!”
我目送兰新嫂回屋,回来我便回想着,兰新嫂也没小焕说的那么严重,什么失心疯,什么舍不得,看样子都挺正常的,还是说她已经发作自己意识得到,为了不让我们担心,且不作表达?
我想进紧铭的屋看看小焕是否安好时,却见紧铭坐在他床边,还用手试了试小焕额头的温度,暗缝中看见小焕睡得舒适的样子,弟弟也陪在他身边,我就稍作安心了。
第二天我早早就起来做了早餐,还弄了点醒酒汤,外公也起来了,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我做的早餐,然后转身去洗漱。我坐着,手里揣着一杯温水,看着墙壁上的时钟发呆。接着紧铭和小焕也从房间里出来了,恍恍惚惚,从我面前经过。
“棉姐姐早上好!”小焕揉着眼睛说。
两个人刚刚睡醒的样子实在可爱,让我忍不住拿出手机给他们拍了一张照片。
这两天,我总看见紧铭和小焕腻在一起玩,好似几年没见的好朋友。年还没有结束,我们在屋里屋外挂着红色的彩纸。我们都停下忙碌的活,坐在一起聊聊天喝喝茶,兰新嫂也在年夜前将衣裳做好,拿给小焕穿上,我也时常跑到她屋里学着使用缝纫机,有趣极了。
几天后,外公早早就起来了,在屋里东翻西找,随后拿出一大袋东西出去,我和弟弟紧随其后,出了门,只见兰新嫂和小焕在围栏外等着,小焕见紧铭出来后急忙招手,弟弟极速走过去,两人拉着手说着话,外公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了兰新嫂,见小焕走了又停,时不时回头看看紧铭,他眼睛红润,感觉下一秒就要哭出来,而紧铭却一副镇定的样子,等她们走后,紧铭默默回到屋里,呆呆地坐着,而外公则是在围栏那站了许久。
这是一封离别信,写下我该离开的原因,我在你生命中扮演的角色太模糊了……我终于舍得为你放开手~
“紧铭!”我关掉了他手机的音乐,切断了他情绪的低落。
“你干嘛?”他看起来似乎有点生气。
“我倒想问你怎么了?”
“以后……还会见面的吧?”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问。
“会的。”
闲暇时间一转眼就过了,年已经结束,大家都开始忙碌起来。外公告诉我说,兰新嫂这边的屋子估计要拆掉了,我突然意识到,她再也不回来,那么这里又只剩下外公一个人,父亲曾经常劝外公跟着一起去煜堂市住,但外公执意要在朱华,或许是常年住这已经念旧的原因吧!所以我要走的时候,也没有强求外公离开朱华。
我去兰新嫂屋前转了一圈,静悄悄的,少了些活气,我又走上荷花沟的桥,这次没有兰新嫂的嬉笑,也没有鱼儿扑腾,荷花也早被淹没只剩下杆子,桥面也有些腐朽的痕迹,感觉很不安全。
二月底二十五号清晨,我和紧铭都将行李收拾好了,在我们还没有起床的时候,外公已经悄悄把早餐做好,还准备了一些腊肉和行镇街买回来的糕点,生怕我们在煜堂没有好东西吃,又恰巧我们才不过二十岁出头,哪里懂得人情世故,更不明白社会的险恶,总是让大人们操心担心。
我和紧铭草草吃了早餐,碗筷都留着给外公收拾,有句话说:人走后,老人会寂寞,如果什么都收拾好了,那么老人将会空虚,想念热闹。
拖着行李缓缓走出朱华庄,外公说着送我们,我却拒绝了,我明白一个人走回来的路有多孤单,所以没让他送,他只站在围栏那看着我们离开,我一步一个回头,最后一次时,外公背过身去,手在脸上擦拭,那一刻我下定决心,有时间常回朱华看看外公,带着紧铭一起,回朱华。
自上次发现了紧铭和小焕关系不错之后,我就觉得凡事皆有可能,我都得接受,毕竟他是我亲弟弟,是最后一道底线。
寸步难行,死拖硬拽的,总算到了站台上,在等车过程中,紧铭一直望着反方向,天又开始暗淡起来,几分钟后就开始下起大雨,紧铭从含有希望的眼神变成了失望的眼神,他不再望着反方向,而是看向了列车开来的方向。
我们上了车,他坐在靠窗位置,也一直看着窗外,他好像在等什么,我想我应该清楚,便试探着。
“小焕……可能不会来了。”
“为什么?”
“我猜他可能是有事不能来送你,不过你也别担心,以后我们还是会常回来的。”
“姐……”紧铭鼻子一抽,眼睛泛红,咬着唇不想出声,我也不忍心看着他憋住不哭出来,便一把抱着,摸着他的头,紧铭一下子就哇哇哭,车厢的其他乘客纷纷回头寻找声音来源,我却不让他停止,雨声伴随着他的哭声,在我耳朵里形成了动听的旋律,那雨还是豆大般打在车窗上,是斜的。